这时期的内地，对股票的了解还是相当肤浅的。唯一留有印象的，也许就是矛盾先生的《子夜》。　　话说，就算《子夜》属于名著，真正看过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所以说，罗长风能说出这番话，别管对不对啊？他明显事先已经做过了功课。　　于是李缘就笑道：“罗哥，你这么理解也没有错。公司上市的最大功能就是快速融资。”

“那我们就假设一下，如果某家国企需要改制，他们该怎么上市呢？”

俩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这才是罗长风的目的。　　还是那句老话——这世上从来不缺少聪明人。　　野山清泉的即将成功上市，不仅吸引了香港商人的竞相模仿，连内地不少人都在蠢蠢欲动。　　尤其在山南省、在内州市，真以为他们对野山清泉完全不了解？没感觉到在玩空手道？　　无非就是招商引资的巨大压力。再加上李缘和黄娇娇做事漂亮。　　完全按照合同执行，没有拖欠任何一笔款项，更没有违反任何一个承诺。　　黄娇娇黄家的背景，更有爱国商人的光环，主动配合各部门的宣传。　　随后两亿桦仔闪亮登场，让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接着第一轮融资火爆，并且直接把市值炒作到2亿至3亿港元，更是让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要知道，内州市的那150万集资，除了干部们一个月收入以外，其中还有50万是市政府特批的扶持资金！　　万一玩砸的话，那就变成了非法集资，内州上下肯定一地鸡毛。　　因此野山清泉的成功，立刻就给了某种启发——不就是空手道吗？难道我们就不会玩吗？香港那里人傻钱多，我们这里到处都是举步维艰的老国企，那不就是优势互补吗？　　明白了罗长风的意思后，李缘就笑着解释说：“如果想要上市的话，亏损企业肯定是不可能的。这里说的不可能，就是账目上的亏损？明白这个意思吗？也就是说，一定要进行精心包装。还有，想要到港交所上市，一定要那里承认的会计师。”

“我是否能够这么理解，就算亏损企业，只要能做好假账，照样能上市？”

李缘哈哈大笑。　　罗长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这就是咱哥俩闲聊的话，出门就不算哈？呵呵。”

笑过一阵，李缘点点头：“罗哥，能！这句话出门也不算啊！”

俩人碰了一杯酒，李缘继续解释道：“按道理来说，做假账是违法的，最好不要那么去做。实际上，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对企业进行包装。这办法就有很多了。关键是合法合规。至于上市以后变成垃圾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好吧！我们就假设一下，如果有这么一家亏损国企，我们该怎么包装呢？”

在这个时期，其实这就是国内领导干部的普遍想法。他们把股市当成了提款机，最后就让大批的亏损企业上市。导致国内的股民欲哭无泪。反而真正的优质企业，凭什么上市啊？难道给那些股民送钱吗？　　不过时代不同、观念就不同。李缘也没有多加解释：“罗哥，各家企业的情况不同，采用的办法也不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注入一笔优质资产，或者索性一大笔的现金。”

“如果我们拿的出现金，企业还需要改制吗？”

俩人大笑。　　其实今天和李缘见面，罗长风是带着任务而来。这样的私下交流，有些话就比较方便说，而且还能留有一些回旋的余地。　　罗长风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缘子，如果把那几家酒厂全部交给你们，你们有把握安排上市吧？”

果然如此。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李缘连忙问道：“几家？”

“对！除了市属酒厂和你们风陵县酒厂，还有两家县酒厂同样亏损严重。我们准备打包给你们。不需要钱，就两个要求——一个尽快恢复生产；另一个安置好工人。”

“多少工人？”

“加上临时工的话，两千多吧！”

对市里来说，工人安置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反而那几家厂并不怎么值钱，反正已经资不抵债。万一能上市呢？多少还留有一部分的股份吧？　　“那就算三千！”

李缘考虑了一会儿，“罗哥，今天给不了你答复。过几天给你回音。”

“那个没问题。虽说咱们有点甩包袱的嫌疑，但还是希望让你们也同样满意。”

“罗哥，提醒你一句，不一定有上市的把握。就算能够上市，起码也要等上三、五年。”

“哦？这个有啥说法？”

“你应该明白，野山清泉那是机缘巧合，或者说，就是钻了一个漏洞。什么事都是这样，一开始的漏洞最好钻。但慢慢就变得越来越难。时间一长的话，这个漏洞早晚会补上？”

罗长风立刻就明白了：“缘子，这个你放心。谁都知道，上市的事没那么容易，绝不能强求，你们尽力就行。关键还是要把酒厂救活。还有工人的安置。就给你透个底吧！这回市里是下了决心，所以才会给那么多优惠的条件。包括那几家酒厂的债务，同样会给你们协调。”

李缘笑道：“那就这样，还是按照市场规律来，也不能让其他厂家吃亏。闹的别人都偷牛去了。”

笑声中，李缘继续道：“按照那几家酒厂的情况，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精诚合作。包括我们，还有市里，千万不能心急，可能没那么快扭亏为盈。最主要还是重新打造品牌。你也知道，野山清泉那个两亿桦仔，广告效果确实好，但也要先花费一大笔的钱。”

“这我明白。那你问过了吗？港商准备怎么经营？”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短期可能上啤酒，长期的话，应该是红酒。”

“红酒？”

“对！就是葡萄酒。咱们省没什么有名的白酒品牌，根本竞争不过川省、贵省、晋省、鲁省等白酒大省。索性就另开跑道，打造一个红酒品牌。”

“打造品牌？那个难度可高。你们有把握吗？”

“咱哥俩自己人说一句，起码准备三年培育市场，不会计较什么利润。说难听点，就算三年以后破产倒闭，起码已经养活工人三年了。”

“那倒是。”

“反正过几天会给你答复。如果那边同意的话，会写清楚主要条件，到时候可以再商量。”

“那好。也不着急这几天时间，你们慢慢考虑……”　　“……”　　……　　李缘感觉有点好笑。本来只想收购一家小酒厂，没想到最后居然变成了四家？本来想花个千八百万收购，没想到现在居然变成了白送？　　话说回来，在李缘眼里，其实一家和四家也没什么区别。资金方面完全可以去找香港的银行。内地不怎么重视土地价值，香港银行却特别的重视，谁让香港就是一群房大户呢？　　并且还能顺便解决索基尔的啤酒生产线，正好是一举两得。　　至于红酒还没有什么市场？短时间内需要亏本经营？缘大户又不是亏不起，顶天每年贴补个上千万。为了以后私人酒庄能够装逼，缘哥我拼了！　　另一方面，别看几乎就是白送，这其实对内州市也是大有好处，起码甩掉了四个包袱。　　不管怎么说，目前双方还是处在蜜月期。李缘这里一次次的成功，就带来了很高的信誉度。　　联系了黄娇娇后，双方很快就签订了协议：　　这家新酒厂名叫唐尊酒业集团。其中野山清泉以YS（啤酒）的股份入股，握有43%的股权。丽缘以500万现金入股，握有20%的股权，内州市就以四家酒厂入股，握有37%的股权。唐尊酒业的CEO，依然还是黄大小姐当仁不让。　　唐尊酒业准备推出两大主打品牌——野山啤酒和唐尊葡萄酒。当然，现在连一滴酒还没生产呢。并且从那四家分厂中，拆迁两条二手啤酒生产线，准备运到索基尔的YS（啤酒）。　　随后李缘再次展开了骚操作。　　首先把四家厂所有的地皮，抵押给了香港某家银行，获得了820万的贷款。之后就通过丽缘，注入到了唐尊酒业。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那笔贷款全部花完。什么？数字好像对不上？那不废话吗？那300多万，需要给豪哥和索基尔的会计师、律师等人做假……包装！　　既然需要包装，最合适的就是天高皇帝远的YS（啤酒）。又是几十公斤的合法文件，顺利的把YS（啤酒）吹到了420万美元的市值！　　老天爷！现在的YS（啤酒）还没有一个工人，甚至连一块砖都没有，居然已经吹到了420万美元？　　那么按照YS（啤酒）估值反推，野山清泉有YS（啤酒）51%的股份，那就是214.2万美元。那就等于唐尊酒业43%的股份也是214.2万美元，总市值就是498.14万美元？差不多500万美元，5000万软妹币？　　卧靠！一家巨无霸的酒业集团就这么诞生了！并且李缘又双叒叕没出一分钱。　　你也别说，这样的计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国内四家分厂，国外还有一家啤酒厂，妥妥的跨国企业啊？另外还有两大品牌……好吧！暂时还毫无名气，连一瓶酒都没有卖出去呢。　　但万一这两大品牌成功的话，就算是国内的三流品牌，值不值这个价？　　反正这些都是纸面上的计算，又不是真的申请上市资料，吹成5000亿都没人来管你。　　不过有了这样的结果，各方都相当满意：　　李缘、黄娇娇这对狗男女就不用多说了，他们再次的空手套白狼。而且还没有什么后顾之忧。退一万步说，只要咬咬牙坚持三年，就完成了对内州市的承诺，上市失败都没什么关系；　　内州市更是喜出望外。原以为是白送，没想到还能拿到价值1800万左右的股份？虽说这1800万是纸面上的，但看着也高兴啊；　　索基尔那里同样高兴，啤酒生产线特么的总算来了。我们等的花儿都谢了；　　工人们当然更开心，他们差点儿喜极而泣，总算找到了个接盘侠！而且在协议中，唐尊酒业还承诺——原则上全部留用！一下子就没有了下岗的烦恼。因此工人们全都干劲十足，有了新的资金注入，他们已经做好了复工复产的准备工作；　　那些债主同样松了一口气。因为有了那500万，多少能收到一部分的欠款。甚至原先的大客户没有失去，反而新来了唐尊酒业这个狗大户……　　……　　唐尊酒业的成立，尤其是YS（啤酒）那420万美元的高估值，还获得了其他不少意外收获。　　最明显的就是野山清泉预售股的热销。虽然还没有到上市前最后一次融资的时间，但许多人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通过各自的关系，一心要抢购到这些原始股。　　应该承认，在九十年代初，香港证券市场并没有那么正规，许多法规的执行都是打擦边球，有些甚至都没有，尤其是保护散户的那些法规。就是为了方便割韭菜。　　比如说：大股东交易，根本就没有事先公告这一说。可以想象，大股东操纵股价有多么的方便？可以玩的韭菜们欲仙欲死。　　因此这样的提前销售，反而变得司空见惯。说到底，没有一定能量的人，也根本联系不到承销商那里。　　虽说预售股的定价已经变成了2块，但照样遭到各方的哄抢。让中行和海商贷都变得焦头烂额。连黄娇娇都是烦不胜烦。　　但那些股民仍然不依不饶——连他们的子公司唐尊酒业都价值3500万以上了（港元），那么野山清泉的股价还不冲出大气层？现在不抢，更待何时？　　到最后，连中行和海商贷都被这样的疯狂给吓坏了。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留下最后的500万股，其余的全部都卖个精光。真不能再卖了，否则上市前融资就变成了笑话。　　然而就在一片乐观的气氛中，突然出现了杂音。某位股评人在一份大报的财经版发表文章，标题相当的惊人——野山清泉，一群狂欢者的虚假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