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用这样坚定又平静的语气和闻人锦说话,闻人锦不由微微愣住。“我想救他们,不光是我贺神医,还有这座城的人,师父说得对,他教我这一身本事,若是不用,一辈子做个普通人也就罢了,一旦选择入世,便不可再回头。”
沈凝姝目光盈盈,她的眼中倒影着殷切的希望,是决定也是请求。闻人锦心底某处柔软被触动,他重重叹了口气:“如此,我便将沐影留在你身边。”
沈凝姝面露喜色,她微微踮起脚用娇唇轻轻摸了摸闻人锦的脸庞,闻人锦的眼中渐渐燃起一簇火。沈凝姝心道不好,自己这又是要作茧自缚。然而闻人锦意外的没有举动,他握着沈凝姝的手微微收紧。沈凝姝感觉到不舒服,小声抗议:“怀凝,你弄疼我了。”
闻人锦松了力道,神情肃穆不减:“无论如何你都要将保护自己放在第一位,若是我得知你为别人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我绝对”沈凝姝将手指放在闻人锦的唇边,免得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辞:“我答应你,便是为了你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只需沈凝姝一句话便安抚了闻人锦所有的不安。闻人锦走的很快,而沈凝姝依旧留与城中照顾这些生病的百姓。十日后的傍晚,贺知鸣喝下沈凝姝煎制的药汤,手中拿着的正是沈凝姝为缓解这次子之城的疫病填写的药方。“师姑将此物交到我手中可是要我做些了什么?”
贺知鸣问道。沈凝姝将发髻高高挽起,身前系着一件棉布做成的围裙,手里拿着石盘细细的磨药。“我算过,以我们目前的能力,即便是知道救人的法子,也很难赶上疫病传播的速度,想要将这一城的人彻底解决,恐怕需要更多的人手。这药方交到师兄手中,师侄在子之城的名望比我高,由你牵头招揽一些愿意熬药的人手,兴许能更快解决问题。”
余晖下,从贺知鸣的角度看过去,沈凝姝浑身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心中只能想起四个字:神女降世。贺知鸣收好手中的药方,放下药碗冲沈凝姝微微倾身行礼:“子之城的百姓得遇师顾实乃他们的福分,我替百姓们谢谢你。”
沈凝姝磨药的手微微一顿,她扭头去看自己的师兄,忽然笑起来:“师侄说笑了,我不过是想替师父实现这悬壶济世的遗愿罢了。”
二人正说着话,院子的门忽然一阵响动,沈凝姝闻声望去,头一个进来的居然是闻人锦。“怀凝,你们怎么”闻人锦无视旁人的目光,快步走到沈凝姝身边便牵着人的手进了屋。沈凝姝还是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急声问:“可是药材出了什么变故?”
闻人锦噙着笑的嘴角忽然下撇,他板着脸道:“难道你见我第一眼就只关心药材?”
“呃”沈凝姝只道是闻人锦又开始耍脾气,她上下打量闻人锦一番,才发现他一袭墨色的斗篷上竟然沾上许多灰尘和枯树叶。必定是赶了很多的路,一刻不得停歇才成了这副模样。沈凝姝十分自然的伸手拍掉闻人锦身上的浮尘和枯树叶又替他挽起几缕垂下的碎发,心疼道:“怎么赶得这么匆忙?”
闻人锦的神色随着沈凝姝的动作也逐渐柔和下来,他将人圈进自己的怀中,将自己的头轻轻搁在沈凝姝的肩窝里,贪婪地吮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我们行至京城附近,遇上太后派出的侍卫,说是华昭仪重病,命在旦夕,他们正要前往子之城求助与贺神医。我便让那人回去复命取你要的药材,替了他的诏令回来寻你们。”
沈凝姝心中一暖,她心里明白,闻人锦哪是为了回子之城传诏令,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罢了。沈凝姝伸手拍拍闻人锦的背,悄声道:“如今寻到我,可开心?”
闻人锦无声的笑了笑。安抚好了闻人锦这头大狮子,沈凝姝想到另外一件事:“眼下贺神医是去不了京城了。”
谈及正事,闻人锦起身敛起笑容:“可是因为他的病?”
“正是,贺神医的病时日已久,病入心脉。别说是现在还没吃到宫中送来的药材,便是吃上了,恐怕一月之内都必须静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沈凝姝抿唇,十分为难。闻人锦眼神微沉:“那就不好办了,这华昭仪本就是皇后候选,深得皇帝宠爱,若是贺知鸣称病不去,华昭仪出了什么意外,恐怕皇帝会迁怒药王谷。”
沈凝姝沉吟一阵:“不如我们还是和贺神医一起商量吧。”
两人走出屋外,彼时枫影已经将陛下的诏令告知贺知鸣,贺知鸣惨白的脸色更添几分忧虑。“师姑,不如还是让我去吧,至少舍我一人可保其他人不受牵连,如此也好。”
贺知鸣神色决绝,看模样应该是下定决心要这么做了。沈凝姝心中亦是难受,虽然她从未真正和药王谷的弟子们一同学习研修,可师父将一身技艺授给自己的时候,同时也将这份重担放在了沈凝姝的肩上,是她自己一直逃避,让贺知鸣替自己照顾药王谷一门,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命。“不行,我做不到。”
沈凝姝过不了自己心中这关,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贺知鸣:“还是我替你去吧,这谷主本就该是我的,我去名正言顺。”
“不可,若是师姑以药王谷主身份回去,便是天下皆知,到时候引来他人觊觎,岂不是让你身陷险境。若我真这么做,那就是我对不起师祖老人家了。”
贺知鸣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一道几不可闻的笑声在沈凝姝的耳畔响起,沈凝姝扭头看向闻人锦,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