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如下意识便想反驳逍遥,然而自己细想一回,后者说得十分有理,她竟想不出驳斥的点来。 李逍遥见到林月如又急又气,却偏偏说不出话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但他的目的并非是将林月如驳倒,而是解决争端,于是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指责林姑娘,而是为了说出一个真正合理的办法来。”
林月如皱眉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她一改方才的急躁蛮横,开始认真询问起逍遥的意见来。 李逍遥道:“我说过了,家有家规,林姑娘的父亲才是家主,只要带这两人回去,让令尊依家规处置即可。”
林月如迟疑道:“这……”她转头看向绑于树上的长贵和银花,暗道:“爹爹为人刚正严肃,最是看重规矩,若真让爹爹处置他们,长贵肯定会被杖毙,银花就算不死,也要被赶出去。”
要知两人皆是林家的家生子,世代皆为林家仆役,所以其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林家手上。 长贵和银花亦是面容更变,他们身为林家仆人,更是知道厉害。长贵抖衣而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银花却哀声叫道:“小姐,你看在奴婢服侍你一场的份上,放过我们吧,千万别捉我们去见老爷!”
林月如沉吟半晌,方对逍遥道:“我爹爹日理万机,有很多大事要处理,我不能用此类小事去打扰他。”
李逍遥摇头道:“奴仆触犯家规,私通潜逃,可不算是小事。”
林月如一滞,娇叱道:“我说是小事就是小事!”
然而声音虽大,底气却虚了点,面上也微红起来。 灵儿在一旁听得半懂不懂,不过至此也明白林月如不愿将二人抓回去,便道:“既然这样,林小姐何不干脆放了他们?”
林月如道:“这岂不是便宜他们了!?而且有过不罚,今后我林家还怎么管教下人?”
李逍遥嗤笑一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你说怎样?就在这里把他们直接打死么?”
林月如怒道:“你!”
她面容涨红,一时间羞恼非常,觉得眼前这人十分可恶,简直是故意难为她。 灵儿扯动逍遥的衣襟,小声道:“逍遥哥哥,你别为难林小姐了,你要有办法就说出来吧。”
林月如闻言,一双星眼也偷偷瞥向逍遥,目中隐含期待之色。 李逍遥叹息一声,道:“其实按规矩处事是最好的,公平且少后患。若实在不愿如此,那就是只能按照人情处理了。”
林月如喃喃道:“人情?”
随即瞪视逍遥:“那要如何处理?”
李逍遥失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外人,你总是问我作甚!?所谓人情,就是你个人的心中感情,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念头通达即可。”
林月如先是脸一红,她也不知自己为何总问李逍遥的意见,后来眼前一亮,认为“人情”之说甚是符合自己心意。 于是便咳嗽一声,转向长贵和银花,问道:“长贵,银花,你们是两情相悦,打算做长久的夫妻么?”
银花忙道:“是的小姐。我和长贵早有盟誓,约定今生为夫妻,矢志不渝!”
林月如转向长贵,目中闪烁精光,问道:“你呢?”
长贵讷讷不语,引得林月如不耐起来,大声道:“你一个大男人,怎还不如银花一个女人!说说你对银花的态度!”
长贵脸颊抽动一下,小声道:“我……我也喜欢银花。”
林月如并不满意,喝道:“什么叫你也喜欢,不是你主动勾搭银花么?!我且问你,你是不是要和银花相守一生,生死不离?”
长贵道:“我……我愿意。”
林月如闻言更气,什么叫‘你愿意’?我是在强逼你接受银花吗?她刚欲呵斥,就听逍遥道:“林小姐,如果你不在意,我可以帮你问问他,必能探听到他的真实想法。”
林月如道:“那你就试试吧!”
说着向一侧移开两步,让出位置,抱着手臂盯着长贵。 李逍遥迈步离近,双目毫光大放,直射入长贵眼底,道:“我问你,你真的爱银花吗?”
长贵只觉得眼前一阵亮光闪过,神思便糊涂起来,喃喃道:“不爱!”
银花猛地转向长贵,眼中带有震惊和哀伤。林月如骂道:“混账!”
便要执起长鞭,向长贵抽去。 李逍遥道:“稍安勿躁!容我问完话!”
林月如身形一滞,停下动作。她狠狠瞪了长贵一眼,目中闪过森冷之光,咬牙道:“你问!”
李逍遥点点头,继续道:“你既然不爱银花,为何与她一起私奔?”
长贵道:“我觉得她长得不错,身段也好,弄到床上肯定十分过瘾。平日还能做饭洗衣伺候我……”他忽然露出猥琐的笑容,道:“而且等我玩腻了她,还能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畜生!”
还未容他说完,一袭鞭影已带着呼呼风响,直抽到他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竟抽爆了他的左眼,激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林月如柳眉倒竖,星目燃火,一鞭又一鞭不断抽下,开始时还闻得长贵叫唤,后来却没了声息,随着“啪啪”不断,血肉横飞,长贵渐渐成了一块人形的“烂肉”,上面挂着些碎布条。 林如月这才停止挥鞭,呼呼喘息半晌,又似乎想起什么,忙上前解开树上绳索,也不理瘫下去的那团“血肉”,直接扶起银花,柔声道:“银花,你别伤心,都怪那个畜生!”
银花眼神空洞,默然无语。 林月如心内泛起无限怜惜,道:“别多想了,咱们回家吧!”
银花一怔,目中泛起一丝诧异,道:“小姐,你……” 林月如笑道:“放心吧,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谁都不会告诉。你我名为主仆,实则像姐妹一样。我还希望你能继续陪伴我呢!”
银花呜呜哭起来,眼泪止不住掉落。 林月如取出一方手帕,为其擦拭,好言安慰,后又转向逍遥与灵儿,低声道:“请两位嘴下留德,不要把今日见到的事说出去!”
灵儿忙道:“我和逍遥哥哥绝不会说的,请林小姐放心!”
逍遥亦道:“我只看到一个逃奴被绑在这里,被人生生打死。也许是遭遇恶徒抢劫?”
林月如开始时面露感激之色,之后面色一僵,狠狠道:“你才是恶徒!”
说罢瞪视逍遥一眼,又与灵儿道别,便扶着银花慢慢向苏州城方向走去。 灵儿叹道:“那位林小姐是一位好人,逍遥哥哥你不该揶揄她的。”
李逍遥“呃”了一声,道:“好吧,算我错了。若是有缘再见,我跟她道歉好了。”
心中却道:“最好永远不见!”
他转头看向树下一团“烂肉”,眉头微皱,背后一只玄黄大手伸出,直抓过去,连同“烂肉”与其下土地一起纳入掌中,猛地一握,阵阵淡红色血气四散,原地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土坑,以及旁边散落的绳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灵儿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逍遥道:“所谓毁尸灭迹,林小姐杀了人,却留下尸体,虽说是家生仆人,林家亦是家大业大,但落在有心人眼中总是不好。所以我顺便帮她一把。”
灵儿眉眼弯弯,笑着道:“逍遥哥哥是好人。”
李逍遥一滞,忙嘱咐她道:“以后这种话知道就行,不要说出来。”
灵儿问道:“为何?”
李逍遥暗想:“我总不能告诉你‘好人没好报’。”
口中道:“总之我有我的道理,你听我的话就是。”
灵儿嘟嘴道:“不听!”
看见逍遥错愕的样子,又忍不住噗嗤笑了。 两人继续上路,灵儿对逍遥方才问话的手段颇为好奇,便道:“逍遥哥哥,你方才问什么那人答什么,这是什么术法吗?”
逍遥道:“不是术法,而是我对神念的一点小小应用,惯于通过眼神、话语迷人心神,令人精神出现破绽,从而做到有问必答。不过对于意志坚定,或是神念强大的人,效果十分有限。”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一事,问灵儿道:“方才我见你用出雷咒,伤了林小姐持鞭的手腕,你把雷属性灵力种子练成了?”
灵儿笑着点了点头,面露喜色,道:“是啊,我方才一急之下,不知怎么的就练成了。现下五行种子齐备,只要我花些功夫结成五行之阵,我的术法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逍遥闻言亦为她高兴,道:“那就祝贺你了!”
他们一路说笑谈论,不多时便见到前方出现一座大城,这便是苏州城了。 此时城内车水马龙,人流不断,街旁各色店铺摊位纷纷营业,聚集了不少买家卖家,更显热闹非凡。 李逍遥注意到来往之人中,多有挎剑携刀者,不禁想起原剧情中林月如比武招亲之事,不禁暗想:“还是赶上了这件事么?”
灵儿见到逍遥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不禁问道:“逍遥哥哥,你在想什么?”
李逍遥道:“这里最近要发生一件有趣的事。你可还记得方才那位林小姐?”
灵儿道:“记得啊,她怎么啦?”
李逍遥笑道:“林家要举办比武招亲,为林小姐选夫婿。”
随即为灵儿大略解释一番比武招亲的含义。 灵儿听后却沉默半晌,叹了口气。 李逍遥奇道:“你叹气作甚?”
灵儿幽幽道:“我觉得这位林小姐很可怜,夫婿都要靠比武才能选出。不是应该两情相悦,才能结为夫妇吗?”
李逍遥一愕,随即眉头皱起。他觉得灵儿所言不差,比武招亲本就是极为荒唐之事,最终选出的不过是武功高强的陌生人,这与爱情有何关系? 在原剧情中,林月如的比武招亲被李逍遥所搅,开启了一段孽缘。但在这一时空,自己肯定不会参与此事,那招亲之事又会产生何等结果?是无疾而终?还是一个武功高强者胜出?真有胜出者,林月如会同意成亲吗?如此成亲会幸福吗? 李逍遥的脑子一时间有些乱,他知道自己想得有些多,但又不得不想。毕竟他来此便是为了解决原身遗憾,而改变林月如的命运,让其幸福地生活下去,应该是其中重要的部分。他本来觉得不与其产生关系便足够了,如今想来,绝非如此简单。 正在李逍遥出神之际,就听灵儿继续道:“要不咱们一起劝劝林老爷,不要举办比武招亲吧,这样对林小姐不公平,林小姐是那么好的人……” 李逍遥听到此处,不禁笑了。他轻抚灵儿的头发,道:“咱们是林家的什么人?又知道些什么?凭什么去管人家的家事?而且你和那位林小姐才认识多久,就觉得她是好人了。”
灵儿道:“这……”她的娥眉轻蹙,道:“总之这不公平!林小姐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她那样维护自家婢女,肯定是心地善良的人!她不该和没有感情的人过一辈子!”
李逍遥闻言笑了。灵儿急道:“你觉得我无理取闹,对不对?!”
李逍遥忙摇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善良得可爱!偏偏还认为别人善良,替别人操心。”
灵儿“哼”了一声,眼珠转了转,拉着逍遥的胳膊,来回摇动,娇声道:“逍遥哥哥最有办法了,你就帮帮林小姐吧!”
李逍遥闻言脸颊不断抽动,暗道:“你这是主动引来一位最强大的情敌呀,你这傻丫头!”
他正想转移话题,就听道旁店铺中传来呼喝之声: “臭小子,给我滚开!”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身影便从店铺大门处滚了出来,却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而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紧跟着走出,对小男孩大家呵斥。 “快快住手!”
灵儿见此大急,也顾不上与逍遥探讨有关林月如的话题,直接上前将小男孩扶起,一边为其掸身上的尘土,一边柔声道:“你没事吧?”
汉子一怔,道:“呦呵,来了个观音菩萨!既然你这样心善,麻烦把这小鬼欠下的银子都付了吧!承惠三十两!”
说罢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手心朝上。 灵儿还未说话,就见身前人影一闪,逍遥出现在她的身前,面向汉子道:“这把剑值一千两,现在你就拿去,倒找我九百七十两!”
随即将背后铁剑连鞘取出,重重一顿,便如筷插豆腐一般,剑鞘直接没入青石地板三寸有余,却无一丝碎石粉尘溅出。 汉子望了一眼带鞘插入地上的长剑,不禁后退两步,满面惊恐之色,喝道:“你……你可别乱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可是有王法的地方!”
逍遥冷笑道:“你方才踹人的时候可不怎么讲求王法!”
身影一闪间,直接来到汉子近前,伸腿一踹,正中汉子左跨,令其摔倒在地,如滚地葫芦般滚入店铺之内,姿势与小男孩滚出店铺时如出一辙。 逍遥转身冲灵儿道:“灵儿,带这孩子一起进来。”
随后大踏步进入店中。而带鞘长剑亦倏地升起,飞至逍遥背后挂好。 灵儿柔声对小男孩道:“小弟弟,你不用怕,这位哥哥会为你做主的。”
说罢扶着有些畏缩的小男孩,跟着逍遥来至店铺的大厅之内。 这一幕令围观之众俱感震惊。 有人便道:“这是个硬茬子啊,倪二算是提到铁板了。”
有人信誓旦旦道:“方才这把剑飞起来了,这可是神仙手段!神仙下凡惩治恶人了!”
还有人忧心忡忡道:“不会闹出什么大事吧?”
众说纷纭之下,大家都难抑好奇之心,纷纷凑到店铺门外,探头探脑,向里面张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