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一跑,其余的人你拉我扯,眨眼间跑了个精光。院子里吵吵嚷嚷,三个尖锐的女声夹着孩子的啼哭声。“不得了!李悦华死了,又爬起来了!”
“快跑啊,小三媳妇来报仇了。别找我,找咱妈”“不是我,不是我―你胡说,胡说!”
一个男人大声吼:“都住嘴!这不是诈尸,她是被喝进去的水憋住气,小三媳妇没死!”
这一声暂时镇住了闹哄哄的人群,不一刻有人喊:“严老太,你上凳子干嘛?快下来,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派个人去喊村长!”
严老太的声音高亢:“大家都来看看啊,有人帮着媳妇装死吓自己婆婆!吓死我,好霸占我儿子的钱。那可都是我儿子的,你休想拿到一分。哎呦,你们敢拉我,可要了我老命。二妮,妈胸口闷,快扶我坐下……”李悦华隔着墙听外面老妇越骂越来劲,往她身上泼脏水,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又累又饿,喉咙冒烟,嘴巴磨的干疼。这身体倒了血霉,先是落个水饱,又被架在炉子上烤。院子里渐渐地没了声息。土炕上迷糊的李悦华,耳边猛的响起孩童稚嫩的声音:“妈妈,大伯说你口渴。”
李悦华努力睁开眼,见是一个三四岁男孩,手里捧着个白瓷缸颤颤巍巍递到她跟前。因为瘦弱,男孩子的眼睛显得特别大,半张脸上一个明显的巴掌印。门口的女娃刚会走路,抻着手往前走,奶声奶气的朝她喊:“妈妈——妈妈―”两个孩子面黄肌瘦,头大身子小,粗布衣裤上补丁摞补丁。李悦华尽管挺嫌弃的还是喝了。喝完水的李悦华看着骨瘦如柴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她语速很慢地问:“你们刚去哪了?”
男孩顺溜地回答:“妈妈,你把我们送东头刘奶奶家,他们说你跳水死了,就送我们回家。”
孩子太小显然不明白死了是什么意思。李悦华心疼地摸着他的脸:“谁送你们回来的?这是怎么搞的,摔跤了?”
“六姑姑送的。”
男孩眨眨眼,指着吮手指的女孩说:“妈妈,妞妞饿,石头也饿。大伯要给馒头,大娘和奶奶说没口粮就吵,姑姑把馒头扔给大黄吃了.”叫妞妞的女孩只有两岁,说话断断续续:“哥哥、拿,奶奶打。”
李悦华累极,一听这话立刻明白,火蹭的就上来了。这一家子实在奇葩,媳妇病着不管。作为孩子奶奶和姑姑,不但不给孩子吃东西,竟然还打孩子!李悦华腹中传来骨碌碌的声音,石头指着她的肚子:“妈妈,你肚子叫了。”
李悦华尴尬的咧嘴:“妈妈也饿了。”
三个人都饿,李悦华病着没法做饭,两个孩子眼巴巴地望着她。豁出去了!她扯了个难看的笑:“妞妞,石头,想不想吃东西?”
“想―”孩子们仰望她。反正都死过一回,左右不过如此,不饿死也得被老虔婆害死,死了指不定还能回去。可怎么滴也得做回饱死鬼,先把吃的弄回来再说。死老太婆一直在院子里用难听的话骂她,这口怨气她也得出。李悦华不知打哪来的一股劲,竟然翻身下了炕,她让孩子在屋里等着,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李悦华从厨房顺了把菜刀,举着就冲进严老太房里。严老太带着大儿媳,还有大儿媳家的一对龙凤胎,闺女二妮才开始吃晚饭。严老太见她拿着刀进来,有些心虚的扶住了桌子,龙凤胎顿时被吓哭了。大儿媳妇马上跳出来护住一双儿女,拉到身后,仰脸撒泼:“李悦华,你干什么?勾搭我男人,还想砍我不成?那大坝是你自个跳的,我们又没拿刀逼你,你拿着刀算什么?我怕你,你砍啊,砍啊!”
李悦华并是真要砍人,而是为了吓唬这几个女人。她知道这一次吓不倒,下回有的搅事情。她啥也不说眼睛瞪得溜圆,狠戾的扬起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