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严志诚给二八大杠打足了气，锯了块木头围上棉垫，绑在前面大杠上。李悦华靠着门看他忙碌的身影有点恍惚。等严志诚弄好自行车，就招呼孩子和李悦华出门。严老太被严二妮从邻家叫回来的时候，严志诚已经带着媳妇孩子到了村口直奔县城。她急得在后面骂了一路。象山县离寒山村不算远，就是有段路不好走，颠簸的厉害。山里空气好树荫多，严志诚只在脖子上搭了条湿毛巾，到平路上就骑得飞快，还是花了足足四十分钟才进县城。李悦华见他汗流浃背，心生不忍。一进县城她就跳下车，抱着妞妞同他并肩走在拥挤的街道上。两人路上商量过，目的性一致先去了唯一的百货商场买电风扇。李悦华没经验也没钱，看着商场里服务员舌颤莲花的介绍各种型号的风扇。她不开口，让严志诚做决定。严志诚说了大致的要求，服务员就从柜台里拿了两台合乎要求的台式电风扇，试给他们看。两台都不错，牌子不一样，产地不同。严志诚有点难以取舍，偏着头询问李悦华：“媳妇，你看哪台合适？”

李悦华给妞妞放在柜台上，瞅了两眼指着右边地说：“买长城的吧！老牌子质量好经久耐用。”

严志诚冲服务员笑笑：“同志，就这台，多少钱？”

服务员脸上掩不住的笑意：“这位女同志好眼光，就一台了，长城牌是全国质量最好的，就是有点贵，要一百块钱。”

“一百块？太贵了。”

李悦华咕哝一句，想着严志诚每月一共才寄回八十块，这一台台式风扇就超标了。据她所知长城牌这种的电扇成本价不超过五十块，这价格直接就翻了一番。她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同志，不好意思，我们再看看啊！”

严志诚咬牙拍板：“同志，就这一台！”

李悦华见他执意要买，便拦住他问服务员：“同志，就这一台了对吧？我瞅着像是别人挑剩下的，你便宜点，八十我们拿走？”

严志诚难为情的扯扯她衣角，李悦华冲他微微一笑，给了他个放心的眼神。服务员铁齿铜牙，不屑的翻了白眼：“咱们商场是国营的，什么价就什么价，一分都少不了。对了，你有票吗？没票不行，不是内部人员也不行！”

严志诚急了：“啥？我们有票，还得是内部人员才能买？”

他有点生气，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湿漉漉的供应票拍在柜台上。服务员扭身不搭理，李悦华将妞妞往严志诚怀里一塞：“帮着抱一下，我来瞧瞧这电扇。”

严志诚哎了两声，李悦华抓起票，拽着服务员走到没人处，笑着说：“同志，你忽悠谁呢？欺负我们农村人没见过世面，我们是响应国家号召凭供应票买家电，跟内部人员有什么关系？你这是滥用职权，把人等级划分，这可是要坐牢的！”

女服务员本来就心虚，突然被李悦华一通没头没脑的，套上了个滥用职权的大帽子。立时吓得脸色煞白，她不过是瞧着乡下人不顺眼罢了！哪里晓得这个乡下女人嘴巴厉害，三言两语就杀的她片甲不留。没一会儿，两人走了过来，李悦华凑到严志诚跟前比了个九，隐晦的笑言：“内部价！”

严志诚狐疑地望着她，没弄清楚她是怎么跟人家说的，那个女服务员脸色明显不对劲。他也懒得管，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抽出九张大团结。服务员开好票，李悦华把钱给服务员说了句：“同志，麻烦你了！”

两人目送服务员去了收钱柜台，不一刻服务员来了，把发票和五块钱递给了他们。又细心地将电扇装在纸盒里，客气的问他们绳子够不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