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志诚垂下眼皮，对抱着严老太大腿的儿子说：“石头，松开奶奶！”

低沉的声音带着威严和一丝怒气，石头被吓住了，不敢回嘴。他眼里的爸爸都是和蔼可亲的，可是奶奶刚才骂人，不但骂妈妈妖精，骂他小兔崽子，还骂梅香奶奶是个贼。石头心里痛恨严老太，爸爸让他松手，他不得不松。心有不甘的石头黑亮的大眼睛溜溜一转，抱着严老太大腿的十根手指用力掐了几下，才跑开了。严老太正说得起劲，大腿猛然间疼痛，忍不住就骂：“你这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小兔崽子，竟然掐我！”

扬手要打。“姆妈——”严志诚眉头锁得紧紧的，拉住严老太扬起的手：“你跟孩子一般计较啥？去堂屋，我给您倒点茶败败火，你慢慢说大嫂的事。”

抱着妞妞的吴梅香，过来拉走石头。被小儿子连拉带推往正房走，严老太心里气得要死，嘴上却道：“小三，你这孩子都跟他们不学好，你要好好教育。这心眼子都随了李悦华，一点不像你，不放到好地方，专往那歪门邪道上走……以后长大了可咋整？”

屋内的李悦华听着远去的声音，心里一股气直往上翻腾。自己还没干啥，严老太就把自己钉到耻辱柱上，给严志诚上眼药，打刘建伟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她隐瞒打刘建伟的事情，原本是怕警察追究她打人，现在看来一旦传出去那真是百无一利。就这样，严老太都不遗余力往她身上泼脏水。别说外面的人了，怕是要给她扣上一顶勾引村干部的大帽子。李悦华深深地叹息，不管什么年代，有的时候生活逼着你不得不说谎。这事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却不知严志诚在等她解释。这两天罗嘉伟来的频繁，严志诚心里有顾忌又起了疑心，听完严老太的挑唆更加生气。他这气还不完全冲自家媳妇，还有冲他姆妈的。吴梅香把他不在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捡重要的跟他简明扼要说了。如果不是严家要菇种又不来领，李悦华好心去送菇种，也不会独自走夜路。李悦华醒来，跟警察说那些事件的时候，严志诚就在旁边。他心思缜密，细究之下发现时间有空白，而这个多出来时间李悦华干了什么？她为什么瞒着不说？李悦华听不见严老太和严志诚的声音，问进来的吴梅香他们去了哪里。吴梅香无奈地劝她：“他们去正房的堂屋。悦华，你把心放开点好好养伤，志诚这孩子虽然拿他妈没办法，也还是护着你的。你就不要多想了啊！”

“干妈，你不懂我们之间的事。唉――”李悦华长叹一声，吸了口气，都觉得心肺有些疼，这是怄气闷的。石头一脸愤怒地趴到床边告状：“妈妈，那个老太婆骂你，骂我和妞妞，为啥还骂梅香奶奶是贼，她才是大贼哩！”

李悦华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石头，那是你奶奶，爸爸的姆妈，你乱说他听了会生气的。懂吗？”

"嗯，爸爸生气就黑脸，好吓人。"石头抱着他的小肩膀揪着脸发愁。“呃，所以不要惹爸爸生气，懂吗？”

她扯唇笑笑又对吴梅香说：“干妈，烦你把石头看住了。别让他捅娄子，惹他爸发火。”

吴梅香没想出她这话的更深层意思，只以为是石头调皮，点头答应着就带孩子出去了。屋内剩下李悦华一个人，她平躺着透过简易的蚊帐看向屋顶，横梁上结了一个小小的蜘蛛网。她觉得那网就像每个人的婚姻，她和严志诚也在网里。李悦华看得眼睛发酸，快要睡着的时候。院子里提提哒哒的走动声近了，严老太很不客气的扬声说：“三啊，那些事你自己琢磨琢磨，姆妈说得对不对？等她好点，你们带孩子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