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内。楚宁弹指间琴音透露出铮铮的杀意,宛如万千将士在沙场冲锋陷阵,互相疯狂厮杀。周围人神色各异,岳珊很享受曲子,她沉醉其中。一旁的南宫冥皱眉,心下对楚宁的警惕多了几分。她心中竟有野心,所求居然比他只多不少,简直可怕,难怪晚晚平日里这么怕她,原因竟出在此。角落待着的南宫玥笑眯眯地看着,他对这种充满了张弓满弦,蓄势待发的氛围最为敏感,毕竟这种氛围里总能找到乐子,一想起就能回味好几天。倒是他身旁的南宫千谦思索最近接收到的信息,一脸若有所思。据说,楚宁是太子府的人。这话不是空穴来风,整个燕京不少人都在猜测,楚宁到底是谁在授意,敢当着圣上的面,替岳家洗清嫌疑,甚至敢拉年太尉下马。要知道年太尉可是燕京数一数二的人物。难不成整个楚侯府都投靠了那个病恹恹,活不了几天的太子身上?那可真是押错了宝。南宫千谦思绪不断,只觉太子活得不久,对储君之位势在必得,心下又有些可惜。毕竟像楚宁这般有胆色的女子在南越国确实很少见。至于其他人一听琴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怕得不行,有的差点吓得从软垫上滚下来。燕京这些世家公子哥哪能见过杀意,一个二个听着,只觉跟话本子中的鬼魅一般,心里泛起了难以言喻的人恐惧,甚至觉得楚宁这人是妖邪变的。有人甚至喊叫,让楚宁别弹。楚宁充耳不闻,手指交错间,速度越来越快,琴音充满肃杀之意,让人身临其境般,仿佛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血腥味。琴女们听得失神,高小姐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听弹琴就像在战场厮杀一样,她自幼没见识过这等场景,哪怕只有一眼也叫人终身难忘。可生在闺阁之上的世家哪能见过血流成河,江山破碎的场景。楚宁经历过的,是极致衰弱到辉煌,是带着千万人的性命,带着必死的决心为南宫冥争取那一线生机。若不是背叛,若不是至亲骨肉,若不是整条命陨落在那场大火中,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楚宁沉浸在往日辉煌中仅有一瞬,她重来一世,从不消磨自己,尽心尽力为他人而活,哪有为自己活来的畅快。至于弹这首曲子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琴音中透露出来的杀气,就连施然都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仍然谦谦君子的模样,嘴角挂着笑。“曾小姐曲风温婉文雅,楚小姐曲风透着肃杀,若是战场上听到此曲,必能让敌军闻风丧胆。”
施然两边都不想得罪,说话滴水不漏,曾小姐白青的脸色都好了些,冲着施然微微颔首,挺立地站在台上。楚宁神情淡淡,仿佛弹出这首曲的人不是她。众人纷纷沉默一瞬,终于恐惧中挣脱出来,看向楚宁的神色都不太自然,有的世家子甚至忍不住站起来,问道:“施公子,这弹琴究竟是怎么评定的?”
施然笑着回应:“自然是众人觉得好,那便是好。”
此话一出,一些人纷纷冒了出来。“我看好曾小姐,曾小姐弹奏的曲子悦耳动人,实在是好极了,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此曲只应天上有!”
没一人吹捧楚宁的曲子,都在夸赞曾小姐弹奏的曲子。这让她春风满面,心中膨胀起来,认为自己就是赢家。岳珊见状冷哼一声,“琴艺的高低明显用耳朵能听出来,你们这群人分明睁眼说瞎话。若是楚宁弹得不好,也不知是谁私底下双腿打颤。”
她说的话很有分量,至少随之起哄的纨绔子们不敢说话了。岳珊可是燕京的一霸,若是得罪了她,他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吗?没了起哄的人,那些叫嚣着曾小姐弹得好的声音愈来愈少,甚至没人敢抬头露面,生怕被岳珊这个恶霸女盯上。施然深深地看了岳珊一眼,“不知诸位意下如何,究竟是楚小姐弹得好,还是曾小姐更胜一筹呢?”
没一人敢说话,指使曾小姐的幕后主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这人楚宁见过,那日胭脂铺上的安国侯府家的千金——安潇潇。“这般琴音还能入了众人的眼,可真是贻笑大方!没有一点女子的样!”
她出口讥讽,自然看不上楚宁的曲。安潇潇不比岳珊差,上次在胭脂铺落了下乘后,她连忙回去调查自己未来的夫婿,果真有问题,她后来才知道,这桩婚事是家中的继母安排的。她得到的消息确实一向偏爱她的爹爹,几乎翻遍了整个燕京,才找到让她满意的未来夫婿,没想到全是骗局!安潇潇自然不甘心,若不是岳珊,她还被蒙在鼓里!可若不是岳珊,她心心念念的梦也不会破碎,因此让曾小姐上场。楚宁区区一个楚侯府家的小姐,也想出风头?岳家掌握十几万兵马,是圣上最忠诚的狗,她安国侯府惹不起,可楚侯府有什么?若不是楚老侯爷在燕京与诸多人交好,旁人都给了几分薄面。楚宁不慌不忙,回问道:“那怎样才算有女子的样?”
“同安小姐这般贤良淑德、追求出嫁从夫,那为何听闻安小姐取消了婚约呢?难道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嫁过去,为对方着想吗?”
安潇潇气得不轻,胸脯起伏,忍不住站起来,“胡说!传闻说楚小姐被妖邪附体,胡言乱语的事情,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是什么歪理,燕京怎么会有你这样说话的人?施公子,你请来的人,你不打算管管吗?”
施然摇头,“否也,楚小姐不是我请来的人。”
他没邀请楚宁,楚宁跟着岳珊前来,他自然认为是岳珊好友,也没做阻拦,毕竟宴会人越多,对他越有利。“若不是,为何不把人赶出去?”
安潇潇问,语气理所当然,仿佛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