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知道的！”

莫婠没好气道：“他是何想法，我怎能第一个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你不是他的蛔虫，但你与他，都喝了诛心酒。诛心酒是何功效，将军还不清楚么？”

林渊睿智的一语挑破。莫婠陡的一僵。诛心酒……是了，他们身体里，还有诛心酒在……诛心酒诛心，变情，则生不如死。正意识混沌间，倏有脚步声闯进了院落。“方才正说他呢，这不，他已经回来了。”

林渊将手收回去，抱胸低声含笑道。回来了……莫婠心尖紧了又紧，回首朝院落正门方向望去，却竟见归来的玹华一袭玄墨衣衫染透鲜血，袖口腕间，还有血色淋漓往下坠……他身上怎么会有血？难道是受伤了！莫婠想也未想，一个瞬间挪移，梨花随形，化身在了玹华的面前。莫婠的突然出现确然吓到了玹华，也亏得玹华停步的及时，若不然八成是会撞着莫婠。与莫婠相处的久了，纵然莫婠在他眼前光明正大的用法术，他也早便习以为常了。只是当下自己这满身狼狈的模样，实在不宜与莫婠靠得太近。“阿婠，我……”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双冰凉的玉手便紧张的握住了他的手，眼前女子蹙紧眉头，眸光深邃，神情不安的打断他：“哪里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伤的重不重，是谁！是谁将你害成这个样子的！本座去宰了他！”

难得见莫婠这样紧张自己，玹华不由觉得，自己本是暴躁的心情竟莫名好了起来。一时玩心大起，他故作深沉的一把将莫婠抱进了怀中。“阿玹？”

扑鼻的血腥味熏得莫婠脑子发晕，莫婠不知所措的僵在他怀中，迟迟不敢挣扎。他亦是深情呼唤了声：“阿婠……”不等莫婠再开口相问，他便喘息着，气若游丝的浅浅道：“阿婠，我不行了，我可能，被人震碎了肺腑……”莫婠的心跳遽然加速，轻搭在玹华腰上的那只手，亦压抑不住的颤抖，牵强保持镇定的询问道：“到底是谁，是谁伤了你！”

玹华将她的肩搂的更紧了，下颌倚在她肩头，无力摇头：“没、没看清，来人武功、太过高强。我没抵得过两招，便被他震碎了五脏六腑。”

“没看清？”

莫婠惶恐的咽了口口水，玉手小心拍了拍他被血腥浸染透的后背，咬牙稳住阵脚，颤着声道：“阿玹，你别怕，别害怕，我有办法救你，我有办法救你……”他附在她耳边虚弱的笑：“没法子了，阿婠，别白耗力气了，我不值得，阿婠……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天冷了，记得添衣，天热了，记得躲躲太阳，以后我怕是，没办法再给你做饭了。阿婠，我舍不得你，时至如今，我在世间唯一的牵挂，便是你了，阿婠，我此生还有一个心愿，你答应我，帮我达成这个心愿，可好……”不知是他演技太好，还是莫婠关心则乱，天知道莫婠这会子的心里有多乱，有多害怕。为何害怕……大约是结局来的猝不及防，让莫婠毫无准备，原本莫婠还有很多事没有同他一起做，还有许多话，没有亲口告诉他呢，他不能，就这样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幕与昔年的某一场景太过相似，莫婠的脑海里，竟又翻出了一段尘封多年的回忆——彼时莫婠带兵前去平定南方幽魔一族，却因一个意外，掉进了一个法阵。那法阵乃是开天辟地时，由天地间诸魔煞气自行凝结而成，从开天辟地到那会子，无人进去过，莫婠，是第一个。法阵落于幽魔族的地界，靠着魔族魔息滋养千万年，阵力早已非莫婠之力可抗衡了。法阵凝结状态下，所有灵力都会被压制在法阵中，莫婠根本无法传消息给外界，寻救兵前来救自己……被困法阵的半个月里，莫婠过的很狼狈，很艰辛。莫婠的灵力不停被法阵吸收，反噬，莫婠有预感，自己或许会死在那个阵法里……可没过多久，天上掉下个小仙童，也坠进了法阵中。小仙童见了莫婠，也煞是意外，同莫婠奶声奶气的形容了半天，莫婠才明白，他是驾鹤的时候没站稳，被仙鹤给丢下来的。后来，莫婠成功由一个人凄苦惆怅，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凄苦惆怅了。两人相依为命的一个月里，都是怎么活下来的，时间隔了太久，莫婠早就记得不太清了。只还记着，那小家伙喜欢叫她阿婠，喜欢调侃她做的野菜，比生草还难吃。他说，等他长大了，他便给莫婠做一顿最好吃的饭菜，莫婠不会做饭，他就做给她吃。他说，等出了大阵，他就带莫婠去抓天河的鱼，教她烤了吃。他说，他这辈子，只见过莫婠一个女子，他师父以前都是不许他出神宫的。他还说，莫婠生的，真好看。可惜，小仙童的一生，却永远都定格在了那一年的秋天。他们扛过了阵法吞噬，扛过了大阵最后的血洗之夜，却没扛过，魔族大军的围攻。想她莫婠，彼时好歹也是个威震八方的有名神将，可最后，却是连个孩子，都救不了。小仙童以身替她挡下魔君掌力后，她抱着满身血迹的小仙童，哭的甚是无助。“别死好不好，说好了一起去捉鱼，说好了，我教你练功，修炼仙法，上阵杀敌呢！你怎么能食言呢……”“阿婠，我可能，真的要死了，阿婠，死了是不是，就见不着你了？”

“你别闭眼啊，你都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你家在哪里，你师尊又是谁……你不能到死，都让我不明不白啊！”

“我叫、小石头……”小石头——不，自那时开始，她莫婠便立誓，余生定尽全力，护住身畔在意之人，不让小石头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只要她莫婠不肯放的人，便是阎君，也休想带走他！“我会救你的。”

突然推开了玹华，玹华卡在嗓中的剩下半截话还没机会说出口，便见后退一步的莫婠双袖慢慢抬起，掌心梨花花瓣盘踞飞舞，强大的灵泽掀飞她的衣袖，亦是拂的她乌黑长发乱舞。娇俏的美人面上，梨花花痕再现，一线红痕映入他眼眸，是那般的熟悉。“婠婠！不可以！你身上的禁锢之力还未解除，强行运功会让你被反噬的！”

林渊无奈之下亲自出手，一晃眼也出现在了莫婠身后，紧紧攥住莫婠手腕，意图压制莫婠周身的神力。莫婠被着急冲昏了头脑，强行甩开他的手，怒声道：“别拦我，我要救他！再晚就迟了！”

“你看清楚！他身上的，不是人血！婠婠，你清醒点！”

林渊抬声反驳了回去。“不是人血？”

莫婠一怔，随即便是被反噬之力被逼吐了一口鲜血，掌心的花瓣翻飞，消散不见。无力的往后一倒，又被一步迈上来的玹华给接住了身子。“阿婠！”

他紧张不已。莫婠捂住胸口再次被反噬之力震得一口鲜血喷出来，灼红的血渍沾在了他白皙的侧容上，他正要去给莫婠擦拭唇角的血，手却被莫婠用力给推了开。莫婠目光浑浊的从他怀中出来，攥紧沉闷的心口，心尖顿时五味陈杂，不知到底，该是何滋味。他为何要骗她，这种事，也是好玩的么？亏她还这样担心他……气不过的捂着胸口，步子不稳的往阁内自己房间方向去，莫婠咬紧唇，想发怒，却不知向谁撒……“阿婠。”

玹华要追上去，林渊却是将他拦了下来：“别过去了，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玹华不明所以的问道：“阿婠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

林渊负袖无奈道，“你啊，闯祸了！”

“我……”林渊又打断道：“她当初替你挡天雷，身上的旧伤本就未愈，今日强行运功，是遭了反噬。她这会子应该特别难受，你还是别去触她霉头了，让她一个人慢慢运功疗养便是了。她这个女人，发起火来，可是很吓人的！你说说你，装什么不好，偏装快死了，她关心则乱，根本没顾及太多，也没想到核实一下，这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玹华攥紧十指，内疚道：“我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林渊用手背拍拍他的胸口，“这下该知道，她是如何在意你了吧。有些话，不一定非要说出口，口中所言，未必能真，口中不言，未必是假。你啊，还是想想，赶明儿如何哄好她吧！她，第一次谈情说爱，没经验，你多多包涵，下次就好了！”

玹华一呛：“下次？”

黑了脸坚定道：“不可能有下次的！”

林渊笑笑，挑眉道：“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喽。”

目光落在他一身湿漉漉的血色上，“不过我还是挺好奇，你从哪搞得这一身猪血的？赶明儿洗的干净么？”

玹华心累的叹息道：“无事，只是碰见猪了。”

“碰见猪？”

林渊再次失笑，“啊，这看起来，你遇见的，是条不太聪明的猪。猪好，猪好啊！如枫就喜欢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