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叫到八层，李明涵的办公室。在盛经内部有个说法，如果练习生被叫到八层，通常只有一个原因——“李总，您要开除我吗？”

李明涵还没来得及展示办公室里明晃晃的奖杯，就先被迟曼的开场白镇住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主动求开除的练习生，还是说陆承南那个反骨仔，已经把迟曼挖走了，要帮她solo出道？想到这个可能性，李明涵顿时只觉得脑袋疼。他努力平复了一两秒，做好表情管理，然后指了指沙发，“坐吧。”

迟曼有点忐忑地看了看李明涵，默默坐下。“知道今天为什么让你上来吗？”

迟曼怔了怔，大胆猜测道，“是因为这几次月末评价，我进步突出，您要单独表扬我吗？”

李明涵：“……”你跟陆承南那小子还真是一对啊！厚脸皮的CP感十足。从李明涵的表情，迟曼就看出自己猜错了，但她也不气馁，继续猜，不过这次声音里，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迟疑和紧张，“那……您是要潜规则……吗？”

李明涵：“？”

你想太多了，虽然我中年脱发、身材走形，但我是个正经老板！迟曼的脑回路实在太离谱，李明涵不敢放任她猜下去，干脆直接揭晓答案，“你跟陆承南在谈恋爱，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迟曼贴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她其实猜过可能因为这个，但刚刚进门的时候，李明涵表情太过温和放松，让她不禁生出一丝侥幸。最初的愣怔和紧张过后，迟曼脑子里交错晃过很多念头，最终，她抿了抿唇，抬眸直视着李明涵的眼睛。“李总，我们的确在交往，所以，您要开除我吗？”

盛经娱乐有不成文的规矩，如果练习生之间谈恋爱，被发现的话，两个只能留一个。可现在她交往的人，是陆承南。显然，这不是一道选择题。她和陆承南恋爱的这半个多月，大佬不止做男朋友很会，还能顺手给她提升业务能力。而且，因为现在的关系不同于副本，即便“补课”的时候，陆承南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虐她。这种甜到糖分几乎要超标的日子，唯一让迟曼感到不安的隐患就是——她害怕恋情被发现。她试着不要在热恋期，就在陆承南面前表现出这种担忧。退一步讲，即使这段关系走不到最后，至少在热恋的时候，她希望留下的都是美好的记忆。可迟曼没想到的是，这段关系，居然这么快就被李明涵发现了。“公司的规矩，你也很清楚。”

安静了半晌的办公室里，李明涵的声音不急不缓响起，“你跟陆承南交往，走的不可能是他，只能是你。”

迟曼用力抿了抿唇：“我明白。”

李明涵：不是……你好像过分冷静了，陆承南是不是早就给你准备好退路了？虽然心中始终有这个怀疑，李明涵面上却不显，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也做了一年多练习生了，自己不觉得可惜吗？”

迟曼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这件事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你们立刻分手，你可以留下，也可以继续参加明年的出道选拔。”

李明涵说这话，除了那么一点点恶趣味之外，也想试试迟曼的真实想法。他说完，屋子里忽然陷入安静。大概十几秒的沉默过后，迟曼的声音才响起来。“李总，很抱歉。”

简简单单五个字，语气却很坚决，显然是经过慎重思考之后，才做出的决定。“我知道自己违反了公司的规定，也没什么可辩解的，我今天回去会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李明涵一怔，没想到迟曼的态度会这么坚决而干脆。明明看起来挺软和的一个小姑娘，关键时刻，倒是挺能拿的起放的下。“值得吗？”

他忽然问道。李明涵作为盛经创始人，公司内部无论练习生还是艺人恋情，都见了太多，从他的立场跟角度，根本不在意原因，按照规矩解决就完了。但是今天面对迟曼，他却生出了多问一句的念头。年轻人恋爱其实很平常，但像迟曼这种，看起来不过是个性子软乎乎的小姑娘，真到这时候，却不辩解、不迂回，干干脆脆承认，直接走人的，实在是有点出乎李明涵的意料。“李总，我做练习生，其实是误打误撞的机会，之前那一年，一直都是吊车尾，一年时间下来，我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到底想做什么。”

“对我来说，念完大学工作可以，如果能有运气被选中出道也不错，但事实上，这两件事，我都没有做好，我一边告诉自己，是因为精力有限，不可能同时把两件事都做得很好；可另一边我也知道，那些只是逃避和懒惰的借口，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就会一直待在这个怪圈里，到最后什么都做不成。”

后来，她跳出这个怪圈的契机，就是在副本里，遇到陆承南。“是陆师兄让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在舞台上，是可以得到认可的；我做练习生，不是为了整天硬着头皮去唱跳，去应付月末评价，我其实可以享受这个舞台的。”

“当我站在舞台上，听到台下喊着我的名字，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以后，真正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