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被堵得气息一滞，仍想阻止，“你们这是自讨苦吃……”“你不要再说了，是不是骗子，得看过病才知道。”

颜夫人俏脸一寒，打断他，然后目光殷切地看向施灵儿，温柔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急切，“姑娘，你要怎么看？”

施灵儿看向她身后的病人，虚弱得几乎是倚靠在仆人的身上，便道：“找个地方让他躺着。”

杜先生刚要开口，人群中便挤出来一位面目可亲的中年男子，拱手笑道：“若是姑娘不嫌弃，就到我的药堂去吧。”

施灵儿还没问他的药堂在哪，杜先生已经破口大骂：“悬济堂抢生意都抢到我家门口了，唐大夫这是欺我仁心堂无人了吗？”

原来是悬济堂的人，施灵儿想去应聘还没来得及进门。唐大夫笑着解释道：“并无此意，我只是见杜先生对这位姑娘十分不喜，应该不会让她进仁心堂，便想着给她行个方便罢了。”

“那就多谢了。”

施灵儿应承了唐大夫的好意，对颜夫人道，“夫人，就带公子去悬济堂。”

若是进仁心堂，杜先生肯定会对她的医治过程进行诸多干扰，她眼下没时间与他多纠缠。三方达成共识，杜先生也不好拦人，只得放行，想了想，也提步跟上去看个究竟。随他同去的，还有邻近不远的几家药堂大夫，听路过的人说，有个小姑娘能看痨病，便全跑来围观了。施灵儿自然欢迎，越热闹轰动，对她成名越有好处。她今天就是打脸来了。进了悬济堂，让病人躺在床上。施灵儿对唐大夫道：“麻烦唐大夫借我一套银针。”

“好，我拿给你。”

唐大夫转身去取银针。杜先生听了这话又忍不住冷嘲热讽：“身为医者，连一套银针都没有，还敢给人看病，简直可笑。”

施灵儿道：“杜先生，还是少说两句吧，若是惹我不高兴，一个头可要变三个了。”

杜先生全然不惧，继续头铁，“话别说得这么满，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唐大夫送上银针，笑呵呵地来扎刀，“老杜，我可是证人，万一人家姑娘治好了，你这响头可不能赖。”

杜先生冷哼一声：“若是治不好，让她给我磕十个。”

这人太烦了，索性不给他留脸了，施灵儿愉快地答应：“既然你赌瘾那么大，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治好了，你给我磕十个，我治不好，我给你磕十个。”

唐大夫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继续补刀：“老杜听见没，十个，一个都不能少，到时我帮你数着。”

两家药堂明争暗斗多年，而仁心堂早已将悬济堂踩在脚底下。杜先生被唐大夫挤兑得非常恼怒，面带嘲弄之色，冷笑道：“老唐，你也是行医数十年的人，竟也陪着一个黄毛丫头瞎胡闹，真是糊涂至极，难怪你的药堂一日不如一日。”

提到这茬，唐大夫的双眼眯了起来：“还有脸提？你们是有什么手段打倒我的，忘了？”

杜先生的老脸一红，不接话了。施灵儿诊了脉，然后解开颜琅的衣裳，按了几处地方问他的感受，随后便连下十几根银针。她下针的速度又快又稳，找穴也精准至极，几乎无需手指掐穴，全靠眼力。这一手，别说年轻的大夫，便是行医数十年的白发耄耋也拍马难及。杜先生的神色不由有些发虚，暗想自己是不是托大了，转念一想，就算下针快找穴准，也不代表就能治好这绝症，便又镇定下来。颜夫人也是见过世面的，见施灵儿露的这一手，眼神瞬间亮起来。所有的大夫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施灵儿施针，眼中的敬佩之色毫不掩饰。一时间，室内静得落针可闻。不多时，颜琅的脸色开始泛红，大颗大颗的汗珠渗出来。施灵儿道：“忍着点儿，会有点疼。”

颜琅嗯了一声，咬紧了牙。一炷香的功夫，施灵儿起针。颜琅的眉头却越皱越紧。颜夫人忙冲上去握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阿琅，感觉怎么样？”

围观的大夫也瞪大双眼盯着颜琅，期待他的回答。颜琅慢腾腾地坐起身，轻咳一声，细细体会了一下，呼吸急促困难地道：“胸口越发闷了，喘不过气，很疼……”话音未落，哇地一声，一口黑血喷了出来。颜夫人吓得俏脸一白，忍不住地惊呼：“阿琅！”

杜先生见状怒道：“我说什么来着，不懂瞎治，会出人命的……”唐大夫打断他：“老杜，你睁大眼睛看看，那是黑血，陈旧瘀血。”

杜先生定睛一看，果然如此，为自己的心急大窘，仍是嘴硬道：“突然吐出这么多血来，未必就……”他的话没说完，颜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睛眨了眨，突然说道：“娘，我感觉好多了，喘气轻快了，胸口那种沉重的感觉消失了，也不太疼了。”

颜夫人顿时喜极而泣：“真的吗？”

颜琅点头：“嗯，你听我声音，底气也厚实多了。”

“果然，果然气息顺畅多了，不大喘了。”

刚才可是说句话都费劲的，整个人恹恹的，有气无力，现在面色红润，好像突然活过来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杜先生傻眼了，不会真能治吧？他不信，根本不可能。他行医近三十载，从来没有听说杏林中有这么一号厉害人物，若有，早就扬名立万了，而且对方还是个十四五岁的乡野村姑，更不可信了，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再观察观察。颜夫人用帕子抹掉眼泪，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看向施灵儿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多谢姑娘，太谢谢了，您可真是神医……那，那这样是不是完全好了？”

施灵儿边收针边回道：“连针三天，明天你们再来，我给你开个方子，配合一起吃，保证药到病除。”

所有大夫全部目瞪口呆。三天？痨病痊愈？您真是大罗神仙下凡吗？唐大夫也不敢相信，“三天就，全好了？”

施灵儿反问：“不然呢？就一个小毛病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