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觉得这个施灵儿这个提议特别不靠谱。“施大夫，这个钱，是省不了的，该花还是得花，别因为这点钱影响大局。”
“是啊，那么多银子都撒出去了，雇几个人的钱就别斤斤计较了吧。”
“就算能找到志愿者，不花钱，他们也不尽心啊。”
施灵儿揉揉太阳穴，头疼地道：“这个事，你们就不必操心了，交给我吧。”
她这样说，大家还是不放心，只是现在已经欠她很多人情了，大家也不好意思再反驳她，就只想着，她毕竟年纪还小，只有十五岁，尚不知社会险恶人情冷暖，等碰了钉子就不会这么天真了。施灵儿懒得解释，谈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散了。被他们吵吵半天，一散场，施灵儿就躲到内堂去清静休息一会。她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正想着义诊活动的相关细节，就觉得后背突然出现一人，紧接着两根强而有力的手指轻轻柔柔地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累坏了吧？”
施灵儿回头对上墨清玄关切的眼神，笑笑道：“你怎么来了？”
“见她进来半天没出去，我进来看看。”
“被他们吵得头疼。”
墨清玄的手指温柔而有力，揉得施灵儿越来越清醒。甚至，感觉心跳加速。沉默了半晌，墨清玄道：“你那个志愿者的法子很好。”
施灵儿没想到他会赞成，问道：“你看出妙处了？”
“嗯。”
“好眼光。”
墨清玄自告奋勇：“到时我跟你一起去。”
“好啊。”
施灵儿爽快地答应，“我听说乌安学院的院长生有一种奇怪的病，就走他这条线好了。”
书生，有崇高的志向，高尚的情操，爱国爱民之心，现在有一个服务于百姓的机会，他们非但不会拒绝，甚至还会心存感激，而且他们识文断字，是志愿者的最佳人选。只要抽个时间去跟乌安学院院长洽谈就可以了。两人聊了片刻，便继续出去给患者看诊。到了半下午，秋宁的那个小姐妹果真来了，小姑娘名唤小霜，生得乖巧可爱，眉清目秀，十分讨人喜欢。秋宁带着她来见施灵儿，她早知现在的主家是女扮男装，奔上前就要下跪磕头，施灵儿赶紧拉住她：“我这不兴这个。”
小霜非常惊讶，还有主家不用磕头的？秋宁在旁推了她一下笑道：“你不知我们姑娘的性子，相处久了就知道了，她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我真羡慕你摊上个好主子。”
秋宁起初也是拘束的，后来发现施灵儿对她跟对待别人没有任何区别，得了她的照顾之后，还会跟她说谢谢，这可吓坏了秋宁，还以为自己侍候不周到呢，后来再一观察，发现这姑娘为人处事跟别人大不同，似乎在她眼里人根本没有三六九等，全部一个样。小霜笑得温柔可人，只屈身施了一礼：“多谢小姐。”
“稍等会就跟我回家吧。”
施灵儿打量她几眼，极是满意。小霜从贴身的内衣里掏出一张纸展开，递过去：“这是我的卖身契，小姐收了吧。”
施灵儿看向秋宁，道：“我的话你没跟她说吗？”
小霜忙道：“说了，秋宁说得很清楚，只是还是请小姐收了吧，打发我爹几两银子就是了。”
说到这里眼圈发红，明眸中蓄满泪水，“要是不收，他哪天不满意了，便会将我召回去，再寻个别的主家，也有可能就让我随随便便嫁人。”
父权社会里，女儿是父亲的财产，父亲若要发卖，自己是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的。秋宁也面色黯然地道：“姑娘还是收了吧，也算是救了小霜一命，他那个爹着实不是人。”
施灵儿只觉得荒唐，她不要这些丫头卖身，原本是尊重她们，让她们拥有自由，没想到结果却有可能害了她们，反倒是出钱买下她们才是最好的保护，这操蛋的社会。她心中戚然，有些愤怒又无奈地点头道：“好吧，我先替你收着。”
出门去给了小霜的父亲十两银子，将他打发了走。下班后就把小霜一起带了回去，唐大夫担心她搬新家需要人手打理，就让秋宁也跟着一道回来了。一座两进门的院子，后院里颇有几景致，亭台立荷塘，曲径生幽竹，可见旧主人的兴致雅趣。施灵儿围着院子四下瞧瞧，非常满意。施家贤跟着她旁边唧喳个不停，“这个位置我们种点菜，那个地方围起来养两头猪，不然这么大地方空着太可惜了。”
施灵儿嫌弃地看他一眼：“住宅当然是以清雅为主，养什么猪，都种花花草草。”
施家贤叹口气：“好吧，都听你的，你喜欢就好。”
看着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小霜和秋宁两人，又问，“她们是谁啊？”
“那个高的是我买的丫头，叫小霜，另一个是我店老板家的丫头，叫秋宁，过来帮忙收拾院子。”
“啊？丫头？你买丫头干什么？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干就行了。”
施家贤这么一叫唤，小霜吓得顿时脸色发白，不会把她退掉了吧，快步上前来往施家贤面前扑通一跪，带着哭腔道：“少爷，你不要赶我走，我很能干的，我吃得也很少，你要赶我走，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施家贤：“……”施灵儿白了施家贤一眼，忙把小霜扶起来：“别听他瞎说，没人赶你。”
施家贤也没见过这种架势，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别哭了，我不赶你，不赶你，你快起来，地上脏。”
“谢谢少爷。”
小霜这才红着眼睛起身，她看出来了，这兄妹俩都是善良人，当下心里倍感安心。正说着，便听见前院有人大声喊门的声音：“请问施姑娘在家吗？”
施灵儿听见声音有些熟悉，忙过来开门，就见素问阁神芝堂的几位大夫很恭敬地站在门外，他们的身后跟着仆人，全部都担着担子，一看便知是来送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