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彰战战兢兢地跟着去了。施灵儿并没有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病人嘛，出现什么样失控尴尬的状态都是正常的，顾彰的心结是因为这个年代的男女大防，认为自己在她一个姑娘家面前做出那种事有失体统，当然十几岁的少年脸皮薄也是一方面。她都理解，没关系，小问题，人来了就行了，再者说，大夫救死扶伤，不仅医身也医心，她也不可能再往他脆弱的心灵上再来一下重击，有失医德。不在意，不提不说，就是对患者最大的尊重。顾彰怀着异样的心思，一路上大气不敢出。“顾彰，这两位就是你的学生，你们已经见过了。”

进了天香楼的包厢落座，施灵儿指着小霜和秋宁介绍道。“这两位，是神医的妹妹吗？”

顾彰觉得新鲜，这两位姑娘对施灵儿一直都是小姐小姐地叫，显然是主仆关系，可是她们相处的样子却看不出任何尊卑之别，秋宁表现得相对稳重，小霜就不一样了，路上看到卖糖葫芦的，就嘴馋闹着要吃，施灵儿爽快地叫停车去给她买，不仅没有任何指责或不满，还顺手买了几个泥人给她玩，宠溺之情溢于言表。这会进了大酒楼里，按理说，两个丫头应该站着侍候的，结果呢，两人悠哉游哉地坐上了桌，嚷嚷肚子饿，嫌弃上菜慢，施灵儿非但不怪罪她们的失礼，还专门叫来小二催促，特地交待哪几样菜先上，而那几样菜恰好是小霜和秋宁爱吃的。顾彰真的看傻眼了，他家虽非大富大贵，但丫头仆人也都有的，别说不会轻易把丫头带进大酒楼，就算带进来了，也不可能任由她们这样放肆，他性情算是温和的，可丫头在他面前也得规规矩矩的，绝无半点逾越。像小霜秋宁这种丫头，若是在他家，不知被主人打骂过多少次赶出门了。一时间，他有点看不透眼前这位享有盛名的神医。所以他猜，可能她们是姐妹关系，而非主仆。小霜听了捂嘴咯咯笑起来：“我和秋宁都比小姐年纪大呢。”

秋宁也笑：“你为什么这么说？”

顾彰被她俩笑得有些尴尬，清咳一声地道：“我没见过像施神医这样随和的小姐。”

那些大家小姐少爷一言不和可能就会打骂丫头小厮的，绝不可能像施灵儿这么和气，这么宠着下人。小霜点头：“确实，我以前的主家可凶了，和他们一比，小姐就是庙里的菩萨了。”

秋宁恍然大悟：“你是说我们在小姐面前太没规矩了吧？”

施灵儿明白顾彰在说什么，她一个来自新社会的文明人，不可能搞尊卑等级那一套，她真的不习惯，小霜和秋宁虽说是她出于保护的目的签了卖身契的丫头，事实上她拿她们当自己的家人来对待，衣食住行和她几乎无异，最近她给小霜秋宁置办的衣饰物品甚至比自己还多，她对她们总是充满怜爱的。顾彰自然不好直接地指责丫头，听了秋宁话只微微一笑没接话。小霜快言快语地道：“这有什么，在家也是这样吃的，小姐不喜欢我们天天紧张兮兮的，她不自在，她对我们比对自己的兄弟姐妹还好呢。”

这话不假，她那大哥进了大牢，她一个眼神都没给。顾彰惊得张了张嘴巴道：“难怪要给你们请先生。”

这么好的主家，他真的头一次见。墨清玄默默听着，心道，她与众不同的地方多着呢，外人没见过罢了，这顾彰是少见多怪了。顾彰听了小霜和秋宁的话后，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或许，外界将这位神医妖魔化了，她虽然身怀绝技，但其实本性上就是一位天真善良的小姑娘，这样一想，越发放松了。话最多的就属小霜和秋宁，唧喳地跟施灵儿说个不停，说的多是生意上的事儿，施灵儿听着，偶尔插句嘴捧个哏。顾彰作为一个看客，插不进嘴，作为席上唯二的男人，他觉得应该跟墨清玄喝一杯，然而墨清玄跟没看见他一样，从头到尾没给他一个眼神，眼里只有施灵给儿，全心全意为施灵儿服务，夹菜盛饭递手帕擦嘴，比小霜秋宁更像一个丫头。虽然被忽略，但顾彰却觉得非常放松，甚至有一种心灵上的平静，比和父母吃饭不知轻松多少倍。吃完饭，就去了做工的院子，将愿意识字的女工集合在一起，将顾彰介绍给了她们，便去了课堂，顾彰简单地讲了几句话，打算从明天开始正式上课。“灵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先生。”

梅花从课堂出来便来找施灵儿。“还满意吗？”

施灵儿正跟墨清玄在查看化妆品的生产线，见梅花到来，便停下来打量她，精神比施家贤好一些，就是眼睛有点肿，形容有点憔悴。梅花笑道：“有人教就天大的幸事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再说你挑的，必然是最好的，不然也入不了你的眼。”

施灵儿鼓励道：“好好跟他学，将来必有用武之地。”

梅花用力点了点头，打量了施灵儿几眼，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欲言又止地道：“昨天的事，你还生气吗？”

“我没生气。”

“他一时失心疯了，你别放在心上。”

施灵儿听了这话有点不对劲，带着几分戏谑地道：“还没成亲，你不会已经把自己当成我大嫂了吧？”

梅花闹了个大红脸：“我没有，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怕你心里不痛快。”

既然说到这个问题了，施灵儿爽当也不委婉了，“我还好，你呢？有什么想法？”

梅花低头捻着衣角，咬唇想了半天不吱声。“打算等他，还是算了？”

梅花摇摇头，黯然道：“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很乱。”

不知道就是说明想等他，施灵儿没想到她还在钻牛角尖，叹了口气道：“梅花，嫁错人可能一辈子都是悲剧，我也是个女人，站在女人的角度，我真心希望你在这个问题能清醒点，施家承有多自私极端，你已经看到了，你我相识一场，我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你的日子过成一个悲剧。”

梅花闻言泪水涟涟地道：“我知道你是好心，我只是没想到他……”“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你只是被他蒙蔽了。”

施灵儿想了想直言道，“喜林对你印象非常好，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