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卓按照施灵儿的吩咐,将夜间增加的狱卒减了,并且自己亲自轮值守夜,无聊之时还将几个狱卒叫去喝酒闲聊,尽一切可能给那个帮凶创造救人的机会。施家承提了条件,并且招供出帮凶可以将功折罪,这足够令帮凶寝食难安了——只要这个帮凶是真实存在的,抓到他指日可待。此前,韩光听了宋卓的禀报,并得知这是施灵儿的主意,自是一万个乐意,这位神医不仅医术高明,抓凶破案也着实有两下子,而这一切都是帮他这个父母官积攒声望,何乐而不为?要知道自从这位神医声名鹊起,还出钱出力为百姓办了义诊,知府颜大人便对他们乌安县刮目相看,更兼破了大案,颜大夫已经褒赞他数次了,这在此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韩光鼎力支持宋卓,并且将这个引蛇出洞的计谋瞒得死死的,一口咬定,只要施家承愿意招待,就满足他所提的条件。结果倒好,捉贼捉到了自家后院。他哪里会想到,那个帮凶就是他的宝贝女儿韩采薇呢?!打死他都不信的。昨夜间,下人禀报说帮凶抓到了,不是别人,正是他家闺女时,他还觉得肯定是抓错了,韩采薇被他禁足了,怎么可能出现在大牢里,还是帮施家承越狱的,他俩不沾亲不带故的,这不合理,说书的都不敢这么编。可当他进入大牢,看见女儿穿着一身黑衣同施家承绑在一起,脑袋上仿佛被人砸了两闷棍子,嗡嗡地响。韩光一刹那便想到了施灵儿,灵台清明地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女儿显然是记仇上次因为施灵儿抽的那十鞭子,所以想借刀杀人,借施家承之手报复施灵儿。韩采薇一见他便哭闹,声称是自己是一时贪玩,并没有帮犯人越狱之意,他只觉得这个女儿蠢出了新花样。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穿着这样出现在大牢里,你骗傻子呢?而且宋卓也格外聪明,并没有在她一出现时就抓人,而是等她将施家承带出来时才动手,人赃并获,辩无可辩,你还说什么自己是贪玩,鬼才信。这事要仅仅只有施灵儿就好办了。难就难在,施灵儿的背后还牵着京城那位小祖宗。小祖宗说了,让他护好他施姐姐,不然拿他是问。他一介小小七品芝麻官,如何能与天潢贵胄掰手腕?韩光一夜之间差点愁白了头,他思来想去,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救自己女儿的办法。总不能真把女儿判了三五年的刑关起来吧?这事瞒不过施灵儿,听宋卓那意思,施灵儿设局之前,似乎就知道这个帮凶是韩采薇,就差抓个现形的证据,这会局设了,人逮了,纸自然也就包不住火了。解铃还需系铃人。韩光一夜没睡,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煎熬到天亮,再等到太阳渐渐高起,估摸着施灵儿吃了早饭,这才带人火急火燎地上门来。结果一来,才知施灵儿睡懒觉,现在还没起,韩光又继续新一轮的等待煎熬。就在这个空当,宋卓借口偷偷地跑去了后院,将韩光到来原因通知了施灵儿,让她提前有个应对。韩光在正堂刚坐下,片刻就有一位中年男子进来了,自称是施灵儿的父亲。施灵儿的父亲,自然也就是施家承的父亲。韩大人的心头登时如同吃了个苍蝇,虽说这迁怒极着实不公平,可是他对这人实在提不起好感。寒暄两下,韩光便不再说话,施洪却停打开了话匣子。一辈子没见过大官,更不可能与这样的大官同室喝茶,这会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热血沸腾,好像自己从泥腿子已跻身上流社会。因为过于激动兴奋,面冒红光,说话都不自觉地带着得意。“县令大人,你来找灵儿是有什么事儿?我听说昨日她帮忙破了个案子,害,她懂什么破案啊,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这还劳动您登门,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你有什么事,打发人来叫她一声便是了。”
韩光心头烦躁,又不好发作,淡淡地应了一声:“确实有要事。”
施洪立即道:“这丫头现在还没起床呢,你等着,我这就叫人喊她起来,没有让大人等她的道理。”
韩光忙制止他,“不用,我等着便是了。”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哪还能去打扰人清梦啊。“那哪行?您是父母官,她只是一介草民,让您等她,那可是要折寿的。”
施洪不乐意了,立即端出大家长的姿态来,见苗向华在,不可一世地吩咐,“你,小苗,去叫灵儿起床,这死丫头,真是不懂事,县令老爷来了,她还睡,要不是我在这里替她招待着,老爷怪罪下来,她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苗向华翻个白眼。他家主子天天舔狗似的去献殷勤,人神医还不领情,说甩脸子就甩脸子,不带半分犹豫的,他家主子说什么了吗?你们大齐那位七皇叔更不得了,舔得比我家主子还来劲,神医不照样说甩就甩了?被神医反反复复地折磨,这会还不是照样腆着脸赖在人家侧房住着不走?你一个破县令等一会怎么了,爱等等着,不爱等,滚。天大地大,神医睡觉最大。苗向华没动。施洪下不来台,脸立即垮了,怒声骂道:“狗东西,你不过是家里的一条狗,也敢这样跟老子说话?老子可是一家之主……”“我还没死呢,你算哪门子一家之主?”
施洪一句话没说完,一声冷笑响起。施灵儿带着秋宁一路快步行来,刚转过花廊就听见施洪在大耍威风。虽说苗向华卖身给她,但他是为萧怀冰办事,自打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施灵儿便没随便使唤过他。别说苗向华不是她的人,即便这院子里她花钱买来的丫头老妈子,她也从来没有骂过半句,只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员工对待,应有的尊重一分不少。结果倒好,施洪刚来就大耍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