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冰刚睡一会,宋卓就来了。自然带来了好消息。“范隐招了。”
宋卓坐下来,将这个消息说给施灵儿听时,隐隐有些激动。施灵儿破这个案子时,他全程跟进,这几天每每想起都激动不已。太绝了。要是没施灵儿,指望他们那些笨方法,这案子铁定破不了。施灵儿并没感到意外,反倒对这个效率不甚满意,“嘴巴挺硬的啊,这都几天了才招?”
“这么大的案子,招了就是死罪,肯定不会轻易招的。”
宋卓难得地露出笑脸,“不过我按你教的方法,几天不让睡,熬到昨晚就撑不住了,今早就全招了。”
施灵儿听他娓娓道来。死者张宏是个性格内向讷言少语的人,不过性格纯善率真,相貌高大俊美,颇有几分风仪,于是就与妻子玉枝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一见钟情了,后来鼓起勇气托人提亲,因为家贫又是孤儿,玉枝父母不甚满意,不过这门亲事历经曲折最后仍是成了。玉枝过门后,夫妻恩爱,生活和顺,成亲几年后陆续添了一双儿女,张宏能吃苦,一家四口的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张宏不擅言辞,玉枝却能言善辩,邻里关系全是她出面打点,然而玉枝生得秀丽俏美,一来二去,竟惹出些风言风语来。起初张宏并未放在心上,他对妻子深信不疑,然而有天外出归家太晚,刚进门便发现有个身影翻过后墙,逃遁而去。张宏勃然大怒,找玉枝对质,玉枝起初不认,被张宏逼得极了,甚至以休妻做威胁,才道出被邻居范隐纠缠她一事。范隐是个光棍,因相貌丑陋年身体有疾,年逾三十仍未娶妻,托媒人说了几家亲事,对方父母一听说是他都直截了当拒绝了,久而久之,他便也歇了这心思。张宏不在家时,玉枝有事,他正巧遇上主动帮了两回忙,玉枝只道邻里相帮是寻常事,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范隐包藏祸心。那天晚上确实是范隐进了张家,被玉枝拿刀相逼喝退,结果逃跑时正巧被晚归的张宏瞧个正着,由此埋下祸根。张宏虽性格内向,却不无血性,听闻此事火冒三丈,持刀要去找范隐算账,却被玉枝拉住,生怕闹开了自己清誉有损便无颜苟活了。张宏看在委屈哭泣不已的妻子的份上,暂时将这份屈辱吞咽,哪想范隐却不知收敛,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冒犯玉枝,有一次终于得逞。张宏回到家,便看见妻子衣衫凌乱地坐在床上哭泣。他忍无可忍,持刀去隔壁找范隐,却扑了个空。张宏将他家打砸个遍,泄了一口恶气才回家。这个地方不能呆了,张宏打算携妻子和儿女离开换个地方生活,于是便去衙门办路证,声称要去远方投亲。范隐食髓知味,再次寻找机会接近玉枝,玉枝因为此前的经历有了心理阴影,总将刀具放在顺手的地方,这次范隐上门后被她成功刺伤,但也被范隐打得鼻青脸肿,自是瞒不过张宏。张宏发誓一定要杀了范隐,再次提刀上门去找范隐,哪想范隐早有防备,一刀将张宏刺死。此时邻居们皆已得知张宏夫妇办成路证,打算去远方投亲,范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潜入张家将玉枝母子三人尽皆杀害,将张宏夫妇值钱的家当悄悄据为己有,过两日对外宣传俩夫妻已经走了,邻居对此深信不疑。他先将四具尸体搬进自己家中,将凶案现场的血迹处理干净,打算运去城外埋掉,只是带着尸体出城不易,后来思量再三,打算埋在张家院中。张宏夫妇走后,家里剩下的物件全被邻居瓜分,屋内空空荡荡,只余几件不起眼的破家具,范隐惊喜地发现堆放杂物的西屋里,竟塌陷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地洞,地洞内格外潮湿阴暗,填埋尸体正合适。只是这么大洞想要填平却不易。他倒聪明,生怕将来有人发现此洞好奇潜入查看,便故意将消息放出去,引人来看,邻居跳进去发现洞中并无什么稀奇,两日便失了兴趣。如此以来,虽然附近邻居都知道张家西屋塌了个洞,但人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洞,洞中空无一物,也便无人好奇了。至此,范隐才放心地将尸体扔进洞里。此后三年,果真风平浪静。张家门前人来人往,却从来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家四口已经被残忍地灭门,而尸体就在西屋的地洞里。时间久了,范隐也便心安神定,心想着,就算将来被人发现,无凭无据的事要查到他头上也是不易的。当初他侵犯玉枝一事,张宏可没敢声张,周遭邻居无一人知道,范隐更觉万无一失。要不是施家承意外地将此地选为绑架地点,这桩凶案可能永远难见天日。若不是施灵儿巧出智计逼得凶手露出马脚,这个案子定会成为乌安县志中一桩千古悬案永无大白于天下之时。施灵儿听完这个案件大概,长长地一声叹息。日光底下无新事,这等残忍的灭门血案竟然还是缘于男女裤裆里那点事儿,这范隐如此心狠手辣,千刀万剐亦不为过。宋卓讲完后又道:“这案子影响格外恶劣,韩大人正在思量选哪个极刑更为合适。”
极刑即死刑,古代的死刑不仅仅是斩首,还有凌迟车裂等很多惨绝人寰的刑罚方式,都是用来处罚罪大恶极的犯人。施灵儿点了点头,“稚子何辜,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任何刑罚都不为过。”
她对这种极端反社会人格没有任何同情,杀人就该偿命,让他死得痛苦那也是他该得的。宋卓又与她闲话几句,见她心情颇为不佳的样子,也不知她为何郁郁,但好不容易来一趟又舍不得那么快走,便没话找话:“我来时瞧见墨公子了。”
施灵儿端茶杯的手一顿,“在哪?”
“在琳琅布庄门前。”
“他在买衣裳吗?”
宋卓摇头:“不知。”
施灵儿顿了下,仍是忍不住地问:“是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