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灵儿的一句话将卫老太太的哭声吓停止了，“什么？还会疼？”

施灵儿道：“是，病根没除，自然还会再疼。”

卫知言刚涌起的喜悦顿时消得干净，“那要如何才能除去病根？请神医妙手佛心一定要救救家母。”

宋氏皱眉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病？”

请了那么多的名医都看不好，甚至连个所以然都说不出来。施灵儿回道：“肾结石。”

卫知言不明其意：“肾……结石？”

什么玩意儿？肾，他们懂，结石是什么鬼？在场的人都没有听过这种东西。卫老太太听傻了眼，缓过神来忙道：“请神医明示。”

因为长久的哭喊让声带沙哑暗沉，她问得又快又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嗓子上刮着，听得人浑身难受。说得太复杂怕他们听不懂，施灵儿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肾器里长了个东西，质地偏硬，类于石头，故曰结石，因为你这结石年头有些久，长得有点大，所以发作越来越频繁，疼起来自然也非同小可。”

之所以疼痛发作，是因为结石在肾盂或输尿管里移动，严重刺激到输尿管引发痉挛甚至梗阻在输尿管里导致的，将结石拨开这疼痛便能缓一阵子，但若是不将石头排出，将来自然还会发作，而且会越来越严重影响到肾功能。她话音刚落，卫知行便哈哈大笑起来：“肾里长石头？哈哈，你这骗子说瞎话也不挑个可信的说，身体里怎么会长石头？傻子才会信，滚，快滚吧，别在这妖言惑众。”

卫知言拧眉，喃喃道：“着实匪夷所思。”

“闻所未闻啊。”

宋氏也没什么见识，一时间不知施灵儿这话是真是假。余下众位尽皆沉默不言，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东西，来过那么多名医也从未提过只言片语，结果这神医一张嘴就语出惊人……不是不想信她，是真的太荒唐了。施灵儿只看向卫老太太。卫老太太是病人，结石到底有多疼，除了当事人，别的任何人都不能感同身受。再则，病人求医，自然要相信大夫，若是不信，大夫一般也不太愿意接这种医案。只要卫老太太想治，她便给她治。卫老太太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只知道，施灵儿在她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在她后腰上按了几下，好像神仙点石成金的手指一般，那疼痛便随之顿消了。那些孝子贤孙个个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屁用没有，能消除她痛苦的，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卫老太太抓住施灵儿的手臂，这会精神好起来了，手上也有劲儿了，“神医，不用管他们，你说怎么治，我都听你的，老婆子真的不想再受那种折磨了，与其那样遭罪，不如一死了之。”

施灵儿轻轻地拿开她的手，点头道：“好，你要治，我便给你治。”

“不行！”

卫知行跳出来慷慨激昂地阻止道，“你说的这些闻所未闻，我岂能将母亲的贵体交给你随便磋磨？绝对不行，我不同意！大哥二哥，你们说句话，绝对不能让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片子随便亵渎母亲的身体。”

卫知言犹豫着，很为难。老二卫知理比较木讷没主见，见大哥不说话，他也不作声。宋氏弱弱地道：“不然叫大哥来拿主意吧。”

卫显彰是家主，卫老太太是他妻子，他做主理所不然。卫老太太却瞬间犹如被点了火似的，情绪激动地怒骂起来：“我的身体我自己作主，用不着你们瞎操心，这个时候倒装起孝子来了？分明一个个巴不得我早死清净，别以为老婆子年纪大了，眼也瞎了，你们什么心思，我心里门儿清。”

颇有几分指桑骂槐的意思。施灵儿抬眼看去，宋氏咬紧嘴唇，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与彪悍的卫老太太形成鲜明的对比。卫知言忙上前道：“娘，您别生气，主要是这病从来没人听说过……”“你没听说过的事多了，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你一个坐井观天的人才听说过几件？何况你是大夫吗？大夫眼里的疑难杂症多如牛毛，你又听说过几件？你一个外行人懂个屁啊！”

卫老太太不疼了，片刻功夫又生龙活虎起来，骂起人来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卫知行道：“可是以前来过那么名医，却从来没人提起过，这施灵儿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又有什么见识？我们只是不希望你冒这个险，万一治出好歹来，儿子们也心疼。”

“以前那些个大夫都和你们一样，都是井底之蛙，看过巴掌的天便以为自己全.能全知了。”

卫老太太颤抖着手指卫知行，“前些日子我就让你去给神医道歉，你偏不去，宁愿我疼得死去活来，也不愿意去，你安的是什么心呐？我看你就是想害死我，你心疼？你哪来的心？”

卫知行气得脸色铁青，不由提高声音：“娘，你就再固执了，我们会再另寻高明的大夫给你看，反正不能让这黄毛丫头看。”

“你给我滚！孽障！滚！死远点，别脏了我的眼！”

卫老太太气得面色潮红，胸口剧烈地起伏，抓起枕边的玉如意便向卫知行的脑门上砸去。玉如意一脱手，便虎虎生风地袭过来，卫知行吓得抱着脑袋微一偏头，那玉如意擦着他的胳膊肘横飞过去，啷当一声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可见是用了十足的劲道。施灵儿径自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端起丫头奉上来的香茶，用杯盖拨了拨茶叶梗子，茶香弥漫四溢，令人心旷神怡，是上好的碧螺春。看这出卫家的热闹，她心底暗暗纳罕，没想到卫家这些儿子如此心狠，竟然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罪无动于衷，真是稀罕。卫知言生怕卫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拦着还想要说话的卫知行，走上前无奈地对卫老太太道：“治，让神医给您治，您别气了，神医若是治不好，再寻别的大夫，儿子就算把宫里的御医请来，也得把您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