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山匪猖獗,就在卧龙山附近作乱,但山匪也比较有道义,从来不下山去骚扰抢劫百姓,一来二去偶尔跟山下百姓还有些人情交道。温氏的手帕交的丈夫老黄是打猎能手,一次意外的机会还救下了一个山匪,那山匪要报恩,问老黄可有什么心愿,在他能力范围内可帮他完成,他便想到了妻子正帮人找个孩子,与山匪说了。山匪一拍胸膛,说这是好办,他们最近抓了一个富户,里面就有一个怀孕的,看样子快要足月临盆,等她生了,便将孩子抱来给老黄。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山匪没说实话,他们抓的那个并非什么富户,而是探亲路过了此地的一位京官,若是说了实话,他未必要敢要这孩子。过了两日,那孩子便出生了,后来山匪便给抱出来了。温氏至友将那孩子抱过来时,温氏没料到事情办得这么顺便,算算日子,她至少还得半个月才能临盆,既然孩子抱来了,自然得提前生产,不然等孩子大了,看着不像新婴儿了。是个女孩,白白嫩嫩的,温氏虽然遗憾不是儿子,但眼下能找到一个孩子已经是个奇迹,当下便将孩子藏于屋内。孩子特别乖,不哭也不闹,吃了就睡,睡醒就吃,极为省心,温氏将她悄悄地藏在屋里两天,竟无人一察觉。正当温氏打算安排临盆时,听说卧龙山的山匪被一锅端了,一个活的都没跑出来,而端了山匪窝的不是别人,是被山匪抓到一个朝廷大官,大官恰好是位将军。将军姓氏名谁不知情,就知道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将军携着怀有身孕的妻子一同回乡探病,没想到在回程时被山匪抓了,而妻子受到严重的惊吓,这孩子早产了半个月,生完之后这孩子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将军杀完山匪找到妻子时才知晓此事,然后山中已无活口,无人知晓这孩子的去向。无奈,将军只得派人下山盘查,这就查到了卧龙村。温氏想到自己从老黄那抱来的孩子,心里极为害怕,猜想着可能是这人家的孩子,但她不敢声张。一来怕是被这孩子连累,二来怕自己的谋划落空无法跟夫家人交待,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找到一个孩子。正当温氏犹豫之际,吴家交出了孩子,说那孩子便是将军丢的,将军夫妇欢天喜地地接走了孩子,并给了吴家一大笔赏银。温氏在眼馋那些赏银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就这样,温氏趁着这天全家无人时,找那位手帕交来安排了临盆,等婆婆等人回到家,孩子也生下来了,抱给吕氏看。吕氏一听说是个女娃,都没正眼瞧,还骂了句赔钱货,这正中温氏的下怀。就这样,温氏利用假怀孕“生”下一个女儿,便是老三施灵儿。这孩子小时便白嫩,随着年纪增长,越是水灵标致,看着根本不像是泥腿子家的崽儿。吕氏讨厌温氏,顺带着也讨厌这孩子。但吕氏从来没有怀疑过孩子的来路,因为温氏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怀的孕,一怀九个多月,她是眼见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怎么可能做假?温氏向来性子懦弱乖顺,吕氏不相信她有那个胆子。就这样,施灵儿便在施家长大了,虽然受了许多委屈,但是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温氏偶尔梦回惊醒,但一想到吴家交出了孩子,那定是蒙混过去了,自然也找不到她头上,当时将军找孩子时,她还大着肚子,不可能有人想到她的孩子是抱来的。当施灵儿受委屈时,温氏偶尔也会愧疚。要是生在那位将军家里,那就是将军家的大小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哪里用得着割猪草喂鸡鸭?但这个秘密压在心里多年,从未有人知,她那个手帕交至友的老公老黄后来上山打猎时,遇上野狼群,被咬死了,村民找到他时,只剩下一堆白骨。又过两年,她的手帕交生了重病,没钱治,也一命呜呼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温氏以为这个秘密会被她带进棺材里,直到被施灵儿诈出了身世,但到此,她也紧咬着这个秘密没说。前几日,有一伙人趁她落单时,大白天将她套了麻袋搬进了一辆马车,开始恐吓她,说她当年抱走了将军的孩子,现在将军知道了真相,火冒三丈,要杀她九族。温氏吓掉了魂,三吓两吓就招了,把当年的事全部抖落个干净。对方跟她说,要想活命,趁着将军还没到来,她去负荆请罪,到时自会有人帮她求情,到时将军找到孩子,一高兴自然是不会怪罪她,还会给她赏赐。温氏脑袋一热就答应了,自然也不敢不答应,不答应只有死路一条,那伙人就打算杀了她。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白夫人听完当年的事,泪流满面,顾不上去责备温氏,追问道:“那,我的孩子呢?她在哪何处?”
温氏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施灵儿,不知她为何在此,以为她们早就相认了,便一指施灵儿:“那不坐在那里的嘛。”
咣当,啪!白长瑜手里的茶盏从手中掉落,摔个粉碎。“什么?她,她是——那个孩子?”
白长瑜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南定侯也傻眼了。他声讨了好几日口口声声要杀要砍的姑娘,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为了一个冒牌货,竟然要置他的亲生女儿于死地!他在做什么?!白夫人先是一怔,随即便呵地一声笑出来,然后笑声越笑越大,南定侯以为她疯了,看神经病一样看她。白夫人两步冲到施灵儿的面前,一把紧抓住她的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当初一见你,就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们早就认识了,不瞒你说,我胡思乱想过,但你神医如此高明,我想都不敢信,哈哈,你果然是我的孩子。”
然后白夫人拉着施灵儿的手,对南定侯道,“你快看看,看看我们的亲生女儿,像我吗?这般模样,才该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