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然这番话,方大海脸色骤变。言语之中还带着几分不屑和厌恶。“小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方大海在业内玩壶二十余年,莫非还能买到了假货不成?”
在方大海看来,此刻的林然就是一个半桶水的二愣子,来自己这里班门弄斧。方才对林然的惊艳和好感,也在此刻荡然无存。毕竟这黄玉麟觚棱壶,关乎的不但是自己的盈亏,更是自己在业内的名声和颜面!“老哥莫急,这黄玉麟觚棱壶,乃是昔日宣统阁臣端方亲自指导所制,底款均为单长方框内竖排篆书款式,而盖内又有两方椭圆形篆书印章刻样。”
“方才老哥饮茗之时,我恰巧看见,这壶的底款却是一正方形,所以显然,这壶多半是出自民初时期的仿制款罢了。“老哥若是不信,仔细看看这壶盖内的印章,究竟是椭圆形还是圆形便知!”
听得林然说的头头是道,方大海一时间也有些踌躇起来。急忙打开壶盖,用袖珍手电一射,更是满面骇然!里头的印章篆刻,竟然与林然所言无出其右!民初年间,文人仿制前清遗物附庸风雅的不少,而自己这壶的年代与真品顶多也就差了十余年,如此一来,也难怪把玩了这么久也没发现端倪所在了。方大海满脸苦笑,对着林然拱了拱手。“没想到我方大海玩了一辈子的壶,今日却是被雀啄了眼。”
“小兄弟,方某受教了!”
与此同时,心中对林然的来头和背景,越发感到震撼。年纪轻轻,就能有此等敏锐的洞察力和功底!小伙子不是一般人能调教出来的。瞧着对方被自己拿捏了七成,林然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南宋的瓷瓶给放在了桌上,一脸的泰然之色。“您说笑了,这玩意却是算得上以假乱真,我也不过只是略懂而已。”
“方老哥,还麻烦您帮我看看。”
被林然一句话拉回现实地方大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便郑重其事地戴上了白手套,将其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越看,便越是眉头紧蹙,甚至还取出了袖珍手电,不敢稍有丝毫的懈怠。谨慎地观摩了即便,心中大概有了个计较,方才震惊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看着林然那颇为稚嫩的面庞,方大海的脸上重新换上了一抹商人特有的狡黠。“小兄弟,你这东西是好东西,只不过……”故作停顿,说话间方大海就将瓷瓶推到了两人中间。“只不过这东西,不好出手啊!”
沉吟片刻,方大海给出了最终答案。言罢,便抿了一口手中的珍茗,慢悠悠地等着林然接话。但那一双锐利的眸子,却是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中间的汝窑瓷瓶!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笑意,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老哥这话说的,莫非京城里还缺藏家不成?”
林然回了一句,便直接将瓷瓶拿回了手中,嘴角同样挂着几分戏谑地笑容。这是老狐狸遇上小狐狸了!两个人加起来,估计能有800个心眼子!“小兄弟有所不知,这宝贝虽然是南宋的汝窑出品,但同为汝窑槌瓶,也有档次之分。”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看胎体和底釉。”
“胎体越厚,底釉越薄,烧制成型的难度也就有大,相应的自然也就更加珍贵。”
“你这槌瓶,是南宋修内司官窑所产不假,但是这胎体呀,太厚!”
“老哥我也是实诚人,考虑到年份和做工,就作二百块钱收了,你看如何?”
听着这老板开始胡吹,林然不由得有些嘴角抽搐。这压价未免也太狠了些!难怪民间会有“上当”即上当的说法。做这一行的,讲究的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正如这老板所鉴定的那般,年份材质,都无可厚非。但在具体的物件之上,却是避重就轻,狠狠地压了一截!愣是把这上千年的宝贝,贬低得一文不值!若是外行人遇到了,恐怕还真要被唬得点头答应,当场交割!即便是内行,估计也挑不出多少毛病。只可惜,这老板今天遇到的是自己!根正苗红的国博馆专家,业内泰斗,古玩巨擘!既然如此,就休要怪自己给老板好好上一课了!“方老哥要不再好好看看?”
说是这么说,可这瓷瓶,早已经被林然握在了手中!压根不给方大海“二次鉴定”的机会。看着林然这副老练的态势,方大海也有些急了。这玩意可不是自己说的南宋槌瓶,而是正儿八经的纸槌瓶!虽然仅仅只是一字之差,但价格却是天壤之别!若是自己能够将其收过来,随便转手一倒腾,都绝对是暴利一笔!但林然不轻不重地一句反问,却是直接打破了方大海的小算盘。“老弟别生气,我们做这一行的,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是?”
“这玩意儿是你家传的,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要不小兄弟给我介绍介绍?”
方大海也是老狐狸,想借机试试林然的深浅。若林然是虚张声势,那这奸商,自己当定了!即便这小子真是行家,到时候以正常价格收过来,也绝对吃不了亏!“既然老哥这么说,那我也就班门弄斧了。”
“依我看呐,老哥说的不错,这确实出自南宋修内司。”
“不过嘛,这可不是槌瓶,而是纸槌瓶!”
“老哥说的槌瓶以厚胎薄釉为佳,但这纸槌瓶,却恰恰相反!”
“而是以薄胎厚釉为上品!”
“在这,纸槌瓶的存量,可不似槌瓶那般多,更何况是我这样保存完好的,更是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