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溜出去后,突然回过味儿来,不对啊,她不就请朋友吃顿饭,请他帮个忙而已嘛,躲什么躲?柏占渊看见就看见呗,让他看见,正好就让他好好反省一下,要不是那通电话打断了她的思路,这事她就会找他做的,就不至于这么为难去找别人了。这事说到底都是柏占渊的错。黎言这么一想,理直气壮。许星挂断电话之后转过身,正碰见从洗手间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擦手的柏占渊,他抬眸斜了许星一眼,语气不善:“通风报信的电话打完了?”
许星:“……”这都什么事儿啊!保姆星星现在也只能让某人自求多福。林辞起身来收拾黎言留下的问卷,准备离开,这时眼前突然走来一个不苟言笑,脸色阴沉的男人。“不好意思?”
林辞皱眉。男人对男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敏感,也就一瞬的功夫他就明白了,对方是冲着他来的,并且黎言刚才的匆匆离开跟眼前这个男人有关。柏占渊眸光缓慢扫过他的脸,再落到桌上的问卷上,指尖轻拨了一张到手里,就势坐下,长腿交叠,姿态舒展而肆意。“黎言是你什么人?”
柏占渊的眸光从问卷上移开,眉梢轻抬,充满压迫感的眸光望向他。林辞能感受到对面男人传来的逼仄,哪怕对方是仰视着他,但他的眼神和体语言显露出的气势像剧烈爆炸中的烟雾一样侵袭而来。相比之下,站着的自己反倒没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而是像个被罚站的学生。意识到这点,林辞也放松身体,继续收拾问卷答道:“我恐怕没有义务要回答您的问题。”
林辞的话音落下,柏占渊的手猛地按到他正在收拾的问卷上,挑衅味道登时炸开。许星也不由得跟着柏占渊的动作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行,这可不行!许星想,他必须得上来唱红脸了,于是客气的笑了笑:“这位先生,未免黎言回家解释不清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还请您谅解一下。”
谅解一下占有欲极强的柏总撞见他小情人用报他的名号请别的男人吃饭的心情。许星这样明晃晃的暗示,林辞算是明白过来,眉头不由得皱起:“我是黎言朋友,今天她请我吃饭,要我帮忙填一下问卷,别的恕我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林辞未见得就信了许星的说辞,但他无意纠缠,只想拿上问卷离开。“这事就不需要麻烦你了。”
柏占渊冷漠的宣告,语气和眼神都没有给林辞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黎言跑了之后心里一直有点后怕,尽管她给自己洗脑这事都怪柏占渊,但她其实也怕小心眼的柏占渊真的误会她什么。她没敢打电话去问许星柏占渊看到她了没有,林辞那边她倒是发了条消息过去含糊的解释了一下情况,林辞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她说:“没事的。”
除此之外,林辞也没有再问什么。发完之后心里越来越不安,就给许星打电话,星星两个字还没喊出口,许星语气都凉了:“你自己斟酌斟酌,今晚要不要过去老板那儿。”
“啊?”
看来还真知道了,黎言的心脏跟打鼓似的强弱相间,十分有张力和节奏。一闭上眼就能幻想到自己直面他怒气的样子,这叫她怎么敢过去。但是不过去,按照他的狗德行,隔了夜岂不是怒意更甚?思来想去,还是很没主心骨的想央求许星救救她,给她支支招:“星星……”许星摇摇头,这事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只是看了看手表提醒她:“骚扰我是没用的,这会儿功夫老板应该已经到家了,别让他等太久。”
黎言绝望地挂断电话。她开门进去的时候,柏占渊已经洗完澡了,正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电脑。黎言觉着,自己搬走这么些天,再度回来心情还挺微妙。还好上次她走的时候没把自己指纹删了,不然她敲半天门他也不见得会来给他开。或者他真的来给她开了门,但那不是更可怕了吗。黎言灰溜溜的进来,鞋柜里连她可以穿的拖鞋都没有,小心翼翼的放下东西,赤着脚磨磨蹭蹭朝他走过去。柏占渊没有理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专注的盯着手里的电脑。黎言不近不远地站着,非常难受,但她又不知道现在该怎么样做。许星的态度给了她一种强烈的暗示,那就是柏占渊心里积压了极大的怒火,但越是怒他表面越是平静如水,这才是让黎言害怕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柏占渊仍然没有抬头看她。黎言知道,这种无言的拉锯战中她向来是先败下阵来的那个。她愣愣地看着柏占渊在键盘上敲击按键的修长手指,不一会就伸向了茶几上放着的水杯。黎言手一快,直接朝杯子伸过去,想狗腿的帮他倒水。犯了错内心忐忑不安的人想寻求原谅的时候老是喜欢做一些这种事,如果对方顺势给个台阶下那倒还好,但显然柏占渊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她。因此,黎言并没有能像她料想的那样轻易的拿走杯子。因为柏占渊的手按在杯子上,明明白白的拒绝她来献这个殷勤。黎言因为他这个动作,一瞬间就泄了气,讷讷的缩回手,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柏占渊见她不拿了,这才端起水杯把水喝完,然后放回原位,继续看电脑。时间慢慢过去,柏占渊根本没有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黎言像根木头在他身边杵得头晕眼花,已经理不直气不壮了。不知过了多久,柏占渊合上电脑,打算起身离开,说时迟那时快,黎言不知道是生理上的腿软还是心理上的腿软,她就势朝地毯上一跪,两只手捏住自己的耳垂嗫嚅道:“我错了……”总之先认个错总没错。这一扑腾也没阻止柏占渊起身离开的态度,但他才迈出一只脚,黎言就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喊:“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