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就给他那个并不亲厚的侄儿的未婚妻准备好了礼物?于澜很茫然,“哪谁送给黎言的订婚礼物啊?”
黎镜嗤笑:“就那谁啊,柏占渊,我爷爷、我爸、我哥都很欣赏的那位青年才俊!”
她可早就听过柏占渊的名头,不过那种成熟稳重表面绅士的人私底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毒虫蛇蚁呢,避之不及。于澜恍然大悟,“哦,周家那个改了名姓离经叛道的小儿子嘛。你还别说,上次见了他一面,果真是个鹤立鸡群的人物,长得又那样好。”
说着说着,于澜早就忘了控制音量,甚至还不由自主地笑起来。黎镜拍拍母亲的肩,凑过去调侃:“长得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跟你儿子黎隽之差不多大。”
于澜回过味来,嗔怪道:“胡说什么,没大没小的,我对你爸可是一心一意,”黎镜笑着摇摇头,“说起来,昨天他来的时候你又不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就上次啊,你爷爷不是要我带黎言出去走动走动嘛,我们去了那个艺术沙龙,临走的时候碰上他来接他母亲。当时他走进来,那些个太太小姐,结婚的没结婚的都眼睛一亮,直放光……唉我说黎镜啊,你能不能去给我找这么个女婿回来……”黎镜漫不经心听着母亲的话,正待对催婚的话题搪塞几句时,忽然重新咀嚼起于澜的话来。“这么说那天去参加沙龙的都是女宾?”
“是啊,所以柏占渊来的时候才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于澜点头。黎镜脖子一僵,一股凉意直透心底。她再次把目光投向锦盒,蛊惑于澜:“妈,你就不好奇那样的人会给黎言送什么吗?”
于澜把盒子接过来,觉得黎镜属于是少见多怪:“还能送什么,不就是首饰之类的,他身为长辈还能给黎言一个晚辈送点什么。”
盒子打开,里面确实躺着一个小物件。一枚镶着颗小巧绿松石的盘扣?黎镜面露疑惑,把盘扣拿起来查看,“这就是你说的首饰?我怎么觉得是从什么衣物上拽下来的……柏占渊这送的是个什么东西?”
于澜像是被黎镜这话提醒了似的,忽然神情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怎么了?”
黎镜不明所以。于澜猛地把盘扣抢过去,面色复杂地想了想,走到黎言的衣帽间里拉开她存放裙子的隔间。“妈你找什么呢?”
黎镜跟过去,看着自己母亲像疯了似的在黎言的裙子里面翻找。片刻后,于澜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改良得更适合小姑娘穿的旗袍,颜色清新脱俗,上面赫然镶着跟她手里一模一样的盘扣!黎镜也明白过来,帮着母亲在旗袍的腰间找到了那枚缺失的盘扣。母女俩一瞬静默了下来。“黎言那天穿的是这一身?”
黎镜捂住唇,难掩脸上震惊。于澜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巧合,一边摇头一边把裙子挂回去:“难怪……难怪那阵不见她的人,难怪她回来后就缠着我要走……”黎镜把盘扣放回盒子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离谱的结果。“柏占渊那个道貌岸然的禽兽!畜生!”
于澜心绪难平,对柏占渊破口大骂,丝毫不记得自己刚才还对他赞许有加。书房内,黎政坐在那边一言不发。黎老爷子看着自己长子脸色难看,心情复杂的样子,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黎隽之坐在沙发上,继承了父亲的臭脸,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这婚别订了。”
黎政闻言,没给他好脸色,“这个节骨眼添什么乱?”
黎隽之起身站到爷爷和父亲面前来,带着些冷厉的匪夷所思:“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以为黎言屁股就是干净的?她如果不是不自爱被人看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事传出去对两家会造成什么后果?”
黎政大发脾气。黎隽之眼神凉凉地望着自己父亲:“黎言到底是黎家人,是你胞弟遗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女儿,她难道不比什么虚无的名声重要?”
“你说什么?”
黎政似乎很意外黎隽之竟然为了黎言顶撞他。黎勋敲了敲桌子,说话也不如之前中气足了,似乎对眼前的状况也颇有些无奈:“行了,父子两人争什么争?周鸣声的态度已经亮出来了,他周家不介意黎言这档子事。”
但话说到此处,老爷子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不知是不是黎隽之刚才那番话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如果黎言真的不愿意……可这门婚事,他也是多番衡量过后才订下的,甚至为了促成这门婚事还给周家允了一些好处和让步。主动割肉放血,这在老爷子的账本里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牺牲。他如此煞费苦心,也都是为了她好,可看她本人竟是一点也没有体会到。“眼前他周家有利可图,自然也要想办法把黎言这档事遮掩过去。可你们有没有想过,黎言真的嫁过去会是什么处境?”
黎隽之看着两位长辈质问。难道周家真的能心无芥蒂接受这个儿媳妇?黎政冷冷道,“什么处境?难道还会比她现在更差?你别忘了她可是早就不想再当黎家人!”
黎老爷子顿了顿,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回头路可走。况且,时间不多了。黎言必须得嫁。“婚事照旧。”
老爷子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