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抬眸看她,“怎么,连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你?”
“没有,没有的事情,是我出身卑微,岂能高攀。”
萧青寇赶忙摆手,“我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美人淡淡一笑,“可我不会嫌弃你,是你说喜欢我的,又写了那样的诗句,难道你还想抵赖吗?”
萧青寇道:“可您喜欢的是秦公子。”
姜宓端起酒坛子猛灌了一口,半晌才苦笑道,“我与他这辈子都没有缘分了,如今早点断了念想也好,我只能将自己往死路上逼,让自己退无可退。”
萧青寇汗颜,敢情自己一直是个工具人啊。“咱们真不能成亲的。”
萧青寇继续苍白无力的拒绝着。姜宓眉心微蹙,苦笑道:“拜连周所赐,如今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我要嫁给你了,你若退婚,让我以后如何见人?”
萧青寇见她如此的一口回绝,心想豁出去算了,“我不能娶你,因为我也是个女子!”
姜宓微微一怔,旋即冷笑道,“为了不娶我,你连这样荒诞的理由都想的出来,可笑。”
萧青寇一把将头上的发簪扯下,乌黑如墨的长发散落开,披在她的肩膀上。“像吗?”
姜宓岿然不动,摇了摇头。萧青寇蹲下身子,将自己的两个增高鞋给脱下,然后整个人如同被砍断了的高粱,“咯噔”的一下掉了下去。姜宓诧异的看着萧青寇,然后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双高的离奇的鞋子。此时的萧青寇身子单薄,个头也不过如普通的女子。“像吗?”
萧青寇继续问。姜宓依旧摇了摇头,“不像。”
萧青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我那个手掌心里倒出了一些如凝胶一般的东西,往蜡黄色的脸上一抹,那些丑陋的黄如灿阳下的积雪,瞬间散去。那张属于女子的面容露了出来,嫣红的唇,细若凝脂的脸,如春水拂过的眸子,纤长如蝶的长睫。姜宓满脸的诧异和震惊,她几乎都怀疑自己是酒醉了,但她却是眼睁睁的看见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乍的变了女子。她良久才诧异的开口,“连周可知道你的身份?”
萧青寇摇了摇脑袋。“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萧青寇摇了摇头,“我相信夫子不是那样的人。”
“你为何会扮作男子?”
姜宓满脸的不解。“因为小厮有前途啊,跟着连周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女子的话只能困在深宅大院里,一辈子也不能出去。”
姜宓果然信了她的鬼话,忽的想明白了什么,“给我的那封信,莫不是给临奚先生的?”
好像自己的秘密被人戳穿了,萧青寇感叹道,“您还真是聪明的很啊!”
“这很难猜吗?”
姜宓慢慢启唇道,“临奚先生对谁都是冷若冰霜,唯独对你亲近的很,我之前还怀疑他有断袖之癖,如今全解释的通了。”
萧青寇汗颜,不是说姜夫子孤芳自许吗?原来还有这样八卦的心。呵,女人啊!姜宓这才笑着道,“看来你是怕我阻了你的姻缘,放心,明日我就跟众人说明白,我悔婚了,不会嫁给你。”
“那就好。”
萧青寇说完便找去捡自己适才踢掉了的鞋子。“留下来陪我喝一杯罢。”
姜宓将萧青寇打量了一遍,“小妹妹。”
萧青寇也不忍见美人独子饮酒醉,只走到她适才坐着的小桌案旁,盘腿坐下,打开一坛子酒,“咕咚咕咚”灌了两口。烈酒如喉,浑身如被点燃的火球,她放下后,痛快的叹了口气,“好酒,痛快!”
姜宓翩然坐着她的对面,继续抱着坛子喝着自己的酒。她闷不做声良久,忽的抬起头来,皎若明月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两行清泪。“我是不是很可怜,出身卑微,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便是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能如何,还不是被人如此的嫌弃。”
萧青寇酒气上头了,拍着桌子,“谁敢嫌弃你,我杀了他去。”
姜宓哽咽道,“在京中的时候,他的母亲说了那样重的话,我自知这一生不能与他举案齐眉,自己断了念想也好,谁知在麓山书院还能再次遇见他,就在我弥足深陷无法自拔的时候,院长却又将我拉扯到无间深渊。”
萧青寇锤着桌子道:“与那老顽固有什么相干的!”
“院长不知为何得知了我们的事情,说要写信给秦家。”
姜宓声音越来越低,“他说我会毁了他的一辈子,与自己的师长相恋,他一辈子便只能被人指指点点的活着,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萧青寇咬牙,“你好悲惨,但我比你还倒霉。”
两个酒醉的女人,说气话来也是肆无忌惮,开始互相比惨。“你怎么了?”
姜宓慢慢道,“你的父母双亲呢?”
“我一来全家都被灭了。”
萧青寇眼底通红,死死的攥着拳头,“你知道我这一年多是怎么过的吗?一想到仇人就咬牙切齿,夜不能寐!可我又杀不得他!”
她的眼前浮现的,是谢道诀那张冷漠残忍的脸。“果然你比我还惨。”
姜宓苦涩一笑,旋即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过去了。两个人坐在窗边,此时已是初秋,夜里风冷,若是在这里睡一夜非得着了风寒不可。萧青寇只得架着姜宓的胳膊,将她拖到床榻上。而自己也醉的脚步虚浮,根本无法离开了,只跟着她一并的倒下,自己睡在里面,姜宓睡在外侧。然后她脱下自己的外袍,冲着那火烛便砸去,衣衫上夹着的风吹熄了屋内的火烛,周遭是一片的黑暗,旋即她沉沉的睡去了。一此时一直等在门外的连周正拿着树枝子在地上胡乱的比划着,写着这几日临奚先生教的诗经,直到默写了数遍,也不见萧青寇出来。他这才站起身来,趴着门缝拼命的往里面看,却见屋内的火烛已经熄灭了。他激动的拍着门,“来人,来人!”
旋即院子的门被人打开,守门的小厮打着哈欠的抱怨,“怎么了?”
“灯怎么熄了?青九还在夫子的屋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