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眼中阴鸷的目光,简直是天差地别。那穿着舞衣的女子听闻这才笑着道:“我就知道除了青姬没有人能跳出后半段《云霓》,她创作完之后只在众人面前跳过一次,便消失不见了,这后半段无人所知,便绝于世间!适才见姑娘竟跳出,便认出您来了!”
萧青寇这才明白,自己真是大意了。这原主不是郡主吗?这都经历了什么?然而就在他的手要触及到她的脸颊的时候,她本能的往身后退了半步,硬生生的避开了。然后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护着自己的脖子,满脸的戒备。这是她的本能反应,她觉得他下一秒一定会掐死她的!果然他的眸中倏的有了不悦,“你怎会怕我?这些年你究竟在哪里?莫不是嫁了人?”
他的口吻倒像是在质问出轨的媳妇儿似的。萧青寇脑袋转的飞快,张口便来,“当初给苳郎荷包时候的话,从未忘过半分?”
果然他脸上的不悦霎时退散。然后却见他再次伸手来摘她的面纱。一旁还捧着铜钱的女子见两人的气氛甚是诡异,不由得面皮微红,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跟着已经收拾好东西的男子,离开了。“让我好好的看看你的脸,这样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能将你找到,不会再让你逃开我身边!”
他的指尖已经落到萧青寇的耳上,滚烫的拇指在她的耳垂上捏了捏,然后慢慢的伸向了她脑后的面纱的绸带上,伸手便要解开。萧青寇心如擂鼓,谢道诀见过她女装的打扮的,若是知道她就是蜀州郡主,又差点要了他的命的人,自己的小脑袋瓜子非得今日被摘下来不可。她一把攫住他的手腕,眼波流转,好一双多情的眼,“我生的如倒海夜叉,鼻如蒜,唇如肠,冬琅见了,定然会被吓着的!”
他挑了挑眉,“我生的尖嘴猴腮,青面獠牙,狰狞可怖,你也没看出来吗?我又怎会嫌你?”
他这张脸哪里跟这几个词语挂上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到他这个地步已经很是不容易了,是当别人瞎吗?“看出来了!”
萧青寇咬牙道:“咱们还真是般配的很啊!”
听到“般配”二字,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笑意,眉尖却挑的更高了。他继续伸手去摘她的面纱,她那点芝麻豆大的力气怎么能挡得住?眼看着他的手就要触碰到那绸带了。萧青寇继续往后退了一步,迎着他不悦的目光,笑的眼都弯成了月牙的形状。“许久未见,就先给彼此留点神秘感吗!”
萧青寇看着街上错落的人群,便想着得找机会赶紧逃,“如此良辰美景,为何不花前月下一番,再揭开面纱岂不是正好?”
听到她的话,他果然眉尖挑的更高了。但还是慢慢的将自己的手给放了下,旋即攥着她纤细的胳膊。不同于临奚先生十指相扣的那种温柔,他的手劲极大,跟铁箍一样,让她不得挣扎。“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
他那双鹰隼似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这让她不由得生出几分在劫难逃的感觉。“那边桥甚是不错。”
她慢慢悠悠的道,“苳郎觉得呢?”
“好!”
他的话音刚落,便已经拉着她的手往不远处的那拱桥上走。就在萧青寇想着怎么脱身的时候,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他和谢道诀每去一个地方,周围的人就很快变得多了起来。她现在脸上带着面纱,自知没有那么的招摇。谢道诀的脸寒气逼人,虽然生的好看,但一看就是不好惹,让人想躲的样子,所以根本不会有人色胆包天的变成私生粉粉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而且她还敏锐的察觉到,跟上来的人虽穿着粗布的衣衫,装作过路的行人,但都是年轻的男人,且脚步轻盈,定是他手下的北府军了。萧青寇总觉得背后一定有什么巨大的阴谋,但她竟然敢半点的头绪也没有。此时的画舫已游到湖心之中,皎月的流光照在湖水之中,如如镶嵌上一层水银,恍若人间仙境。画舫之内陈设华丽,四周的窗户打开,如水的月光照进来,却因为只有两个人影而显得十分的空旷。临奚先生满脸淡然的站着,无悲无喜,无哀无怒,夹着水雾的风轻轻的掀起了他的衣袍。长公主走到桌子前,从玛瑙壶里倒了两杯酒水。然后轻移莲步,慢慢的走到了临奚先生的身边,慢慢的伸出手去,纤细的手指捏着一个玛瑙杯,慢慢的送到了他的面前。他长睫微垂,神色冷淡,并未去接。莅华长公主勾唇而笑,“是啊,当初本公主就是用一杯酒,将你骗上床榻,你这算不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