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七瘫坐在地上，用眼神阻止沈小妹来扶她。低头垂眸暗暗扫了众多看热闹的人一眼。然后娇娇弱弱地抹了一下眼泪，自己挣扎着站起来。她身形瘦弱，柔弱扶柳，再加眼带木木木热泪，好一副娇弱模样。大家看她似乎要说话，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苏小七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一出口就是一句爆炸性的话。“各位乡亲，我家大舅母不满我用嫁妆钱收购苦荞粒。这番还用孝道相逼，我只有违心一听。还请大家去里正家里把苦荞背回去，把钱退给我，辛苦大家了……”“啥子喂……”“有莫得搞错哟。”

“这是啥子乌金包丝的活计。”

“哪有这个样子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早就钱货两讫了，还带反悔的，不靠谱不靠谱。”

“哎，你们没有听清楚吗？退货可不是人家沈娘子自己的意思。是这个腌臜婆娘搞的鬼。”

“就是，就是，都是她。”

“我早就看她不爽了，一天到晚骂街，骂个毛线啊。”

……很快，大家都反应过来苏小七所说之话的意思，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对象。齐齐对着钱氏一轮疯狂输出。饶是钱氏口齿伶俐，此时也是一张嘴骂不过十张二十张嘴。她的耳朵被大家的“问候声”包围着，脸上愤恨难忍。她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双眼里满是恶毒地瞪向苏小七。可对方却坐在台阶上，悠哉悠哉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挑衅。“你，你，你个贱婆娘，你不得好死……”钱氏疯狂大叫着冲出了人群包围圈。受不了啦，受不了啦！骂走了钱氏，有人立马想起了刚刚的事，上前讨好地看着苏小七。问她苦荞还退吗？苏小七悠悠地道：“只要我大舅母不阻拦，不拿孝道亲属关系弹压我们，那我肯定不退。”

听得这话，大家心里有门道。日他大爷的，这事还真是钱氏这个瓜婆娘在搞鬼。于是大家追着骂去了赵家。沈家小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苏小七拉过沈小妹和沈二蛋，以及躲在廊柱后面神情复杂的赵小竹。顺势拍了拍她的手背。“对不起，小七姐。”

赵小竹突然道歉。苏小七扬眉：“跟你没关系，别啥事都往自己头上揽。”

赵小竹还是不能释怀。怎么可能没关系了。那是她亲娘呀。虽然她嫌弃她毁了清白，单方面地不认她好了。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完全狠下心来不认自己的亲娘。所以她会下意识地把钱氏的所作所为记到自己头上。看赵小竹不仅没有释怀，好像还更加难受了。苏小七只好分心安慰她：“你娘伤不到我。”

钱氏嗓门再大，再泼辣，她怎能抵挡得住一村子的人向朝她开炮？“噗嗤……”沈二蛋到底年纪小，想到一直欺负他的大舅母刚刚被人骂得像孙子似的。一个不小心便笑喷了。沈小妹连忙扑过去抱住他，有些尴尬地看着赵小竹。虽然她也觉得大舅母被人追着那样骂，看得很解气。但她好歹懂事了，不能那么没分寸只是也忍得很辛苦。“你们，想笑就笑吧。”

赵小竹留下一句话，捂着脸离开。她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边想着钱氏是她母亲，出于孝道，她不能看她笑话。但天可怜见，她母亲也着实太过可恶。见着她倒霉吃瘪，别人高兴也在所难免。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她是活该。哎……赵小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这样想。这在她十多年的教育中是大不孝的。“小竹……”沈小妹意识到他们的行为还是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困扰，连忙松开沈二蛋追上去。“小妹，你回来。你不是答应了锦娘学习做蛋糕吗？你赶紧去灶房忙，我去看看。”

房间里，赵小竹趴在床上哭得正伤心。苏小七站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等到她情绪消化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敲门进去。赵小竹擦干眼泪，打开门。见到苏小七进来，她并不意外。在她心里，小七姐姐就是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只要她在，她总会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你好了点吗？”

苏小七上前来察看赵小竹。只见她眼睛红通通的，肿得像个兔子。赵小竹“嗯”了一声，说她现在很好，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好。她不该哭，让大家担心她的。苏小七却道：“有人说女子是水做的，心情好时柔情似水。心情不好时，便泪落如水，这没有什么不好的，你不需要羞愧。”

苏小七十分清楚赵小竹此时心底的想法。知道她想不开的只是她与钱氏生理上的母女关系。她便从心理学的角度与她分析。哭泣只是女子宣泄情绪的正常手段。哭也是女子的特权，想哭就哭，不想哭便不哭。至于钱氏的事情让她不要过多操心。老话说的好，母慈子孝，母若不慈，儿女不孝又何妨？何况钱氏曾经想要拿走的可是赵小竹的命。“母女之间是冥冥之中是有一种缘分在的。或许在你被她逼着去死的时候，你们之间的母女缘分就已经到头了。”

苏小七还告诉赵小竹，当然出于子女的本分。如果以后钱氏的为人行事能够靠谱些，她再孝顺她也不迟。“这会儿你什么都不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苏小七留下一句话，没再多呆，转身离开。灶房里沈小妹已经做好了蛋糕。她为了打发鸡蛋，手臂都打酸了。不过吃着松软香甜的蛋糕，她满脸都是惊喜。原来鸡蛋和面粉加一点别的东西，放在一块儿还能做出这样好吃的点心来。苏小七吃着黄澄澄的蛋糕，对沈小妹点了一个赞。不是她说，在现代的时候，她做蛋糕时都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沈小妹是真的很有天赋。沈小妹看到苏小七的眼神知道她成功了。连忙切了三块，让沈二蛋端进去给老于氏、赵氏和赵小竹。“慢，这蛋糕太甜了，你娘就别吃了。一会儿我教你再做些荞麦粑粑，你以后尽量多做些粗粮给婆母吃。”

像面粉、大米这些主食里面的含糖量也是很高的。但粗粮便不会。在现代的时候，苏小七身边就有人血糖高，怕得糖尿病，晚饭都不带吃米的。沈小妹一口应下，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大嫂，陈婶让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让一个小乞丐到她的铺子里取过米？”

“啊……”苏小七正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苦荞上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在脑子里面把沈小妹的话又过了一遍才点头道：“没错，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人家去了几回？”

“也就一回，锦娘给他装了二升米。”

沈小妹如实答道。“锦娘怕自己搞错，就让家安哥跟着那小乞丐去了城东的城隍庙。家安哥说他们真可怜，有个小妹妹生病了，咳嗽得厉害……”沈小妹是单纯的善良。苏小七听得心头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