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略微有些壮硕，刚好挡到沈昀看书的光了。不然他根本不会理会。“昀哥哥，你好厉害哦，你在看啥子书。”

赵海娥抻着一张黑脸凑过去，似乎是想要看一眼。沈昀皱眉：“你连我看甚书都不晓得，怎么就说我很厉害？”

赵海娥语塞，她捏着衣角有些焦急地看向身旁的另一个身影。“小花姐，我，我不是，昀哥哥，我……”沈昀抬眸沉声道：“你姓赵，我姓沈，你我两家并无亲属关系，还请赵姑娘喊我沈秀才。”

昀哥哥，他家娘子都还没有喊过了。不对，听着赵海娥喊过之后，他已经有些无法直视这个称呼了。他还是比较习惯她没事时趾高气昂地喊他“沈昀”。有事或者人前时，温柔小意地唤他相公。“昀……秀才哥哥，我，我老汉儿说过，这里是赵家村，阖村之人，都为兄妹。我，我，你家修的新房子真好看。”

赵海娥在被沈昀打击过后，有过短暂的情绪失落，很快就在赵小花眼神的鼓励之下振作了起来。沈昀没再跟赵海娥争论喊什么的问题。她说得对，她爹是村里的里正。在他没有考回京城之前，他都得生活在这里，仰仗着她老汉的庇护。没有必要跟她把关系闹得太僵。但他也实在没什么心情与她们多说。他手里这本孤本是顾老先生借给他看的。他要抓紧时间看完，并将其背下记在心里。他特地挑了一个跟苏小七在一块的机会读它。因为他发现，他每次只要跟她在一起。不管是读书写画，他的脑子异常的清醒。好像吃了什么人参仙丹一样，读书的效率特别高，几乎过目不忘。沈昀的不搭理，并没有让赵海娥死心。她指着与一众穿着脏污的中年汉子们聊天的苏小七，充满鄙夷地道：“秀才哥哥，你看看你那娘子，她就是死性难改，水性杨花，走到哪里都想着钩引男人……”“住口，赵姑娘……”沈昀听不下去了，脸色一冷，沉声打断她的话。一旁的赵小花也连忙来拉赵海娥。还欠身对着沈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海娥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性子又直，说话不好听……”赵小花正说得带劲。苏小七突然上前来，冷笑一声道：“年纪小是好事，性子直也不坏，可在别人背胡言乱语就要不得了，小心，小心我去官府告你诽谤。”

她不耐烦赵海娥老盯着她不放，故意拖出官府吓她。可赵海娥却是个头铁的。她听了一把挣脱赵小花的手，挺着胸膛上前，仰着下巴一脸得意：“告我，哈哈哈，你切告噻，我老汉儿是村里的里正，最大的那个。我姐夫是县衙的县太爷，这整个县都归我姐夫管。我怕你嗦。”

怎么说赵海娥现在的表情，那是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苏小七无语抚额，她发现她跟赵海娥说不清。她就是个浑不吝，根本不晓得讲道理为何物。她瞪了一眼沈昀，意思是他自己惹来的桃花自己收拾。她可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替他收拾烂摊子。她提脚就走。让以为占据了上风的赵海娥越发不爽了。她连忙跟上，追在她身后不停地说他们家有多牛逼。追出老远，苏小七回头看不到沈昀的样子了，她这才咬着牙飙起脏话来。“哎，请把牛逼还给牛，好好的做人不好吗，非要吹牛逼，特么的，有病。”

“我草，你个瓜婆娘哦，你敢骂老子。”

赵海娥立时找到了撒泼的机会。上前就要扯过苏小七的手臂，跟她用动作和行为来理论一番。苏小七哪是那么好对付的，早就一个闪身躲开了。赵海娥扑了一个空，拖着略显肥胖的身材又再一次直直地扑上来。苏小七翻了一个白眼，绕着一棵老槐树躲来躲去。好几次赵海娥都因为冲得急，来不及刹车撞树上。疼得她呲牙咧嘴，哭都哭不出来。“海娥，你受伤了，我们走吧。”

赵小花刚刚一直趁机在后面与沈昀说话。瞧见这边情况不对才跟上来，帮着去拉赵海娥。她这个堂妹性子不好处。一会儿她要是在苏小七那里吃了亏。她不会找自己的原因，只会怪到她头上。“小花姐，你来得正好，你，帮我一起打她。”

赵海娥气冲冲地推着赵小花出来。“哎呀……”赵小花远远看到沈昀收了书走过来。她怎么可能在自己心仪的男人面前做出打架那样有失身份的事情来。但赵海娥是拒绝不得的。她发起疯来，连她都要打。她索性就着赵海娥那一推，自己跌倒在地。又在赵海娥发狂之前，凑近她小声提醒道。“别忘了你的计划，现在是个好机会，快说。”

赵海娥顿时恍然大悟，伸出左手食指戳着苏小七道：“你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苏小七上前一巴掌拍掉她的食指，冷哼道：“你想比啥，比打架吗？”

她说着掰响了手指。只听脆脆的骨头声音从她的十根纤纤长指间响起。赵海娥听得心头紧窒。但她想到自己为此计划了那么久，自然不肯放弃。她快速地说出了她的想法。她要约苏小七今天傍晚起灯时到这村尾来。“我们打一架，我赢了，你，你就滚开，把昀哥哥让给我。”

苏小七惊讶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问道：“要是我赢了呢？”

“你赢不了，好吧，万一你赢了，我，我以后大不了一个月不来找昀哥哥。”

苏小七“噗嗤”笑出声。她指着赵海娥，有种想生气又生不起来的感觉。真是活久见。赵海娥她老汉赵保仁那是多么精明强干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不开窍的蠢闺女。“哼，就这么说定了。谁要是不敢来，谁就是狗日的。”

啧，这话说得又狠又难听。苏小七冷哼一声，悠悠地往家走去。谁特么把这话当真谁就输了！看她走远了，赵氏姐妹花聊了起来。“小花姐，你说她刚刚又没有答应，她要是不来咋办。”

赵小花低头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暗骂，你个瓜女娃子，说好了有个秘密要跟她说。到她嘴里可好，变成跟她打一架了。她脑壳又没坑，天黑了约着打架，她会来就有鬼了。但这话赵海娥可不喜欢听。她想了想，眼珠子一转：“不管她来不来，你总得把事安排好。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去通知那边做准备吧。”

这话说得赵海娥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走了。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往赵光棍的茅草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