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宴因为苏玉如的突然到来和含怒离去而受到了一些影响。但很快就在苏小七的刻意调剂下,恢复了先前的热闹。玉氏先前还只是听说小七所处的环境不大好,没想到竟是如此悲惨。仿佛是个人都能踩她的小七一脚。她打定主意要给她撑腰,当着众人的面道:“初九是你的生辰,为娘在家中给你备下酒席,宴请宾客,到时候你可要过来。”
话音一落,大家都顿住了。在赵家村,一向就只有老人过寿的传统,哪里有年轻姑娘家家的办生辰宴的。平日里生辰有个红鸡蛋吃就不错了,还指着摆席吃酒了。赵保仁觉得自己总算是可以开口说一句话了。但还没开口就被赵氏族长扯了一把衣衫。让他不要说了。还看不出来吗,人家这是特意给苏小七做门面了。不然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了。赵保仁心里不高兴,但想想也对。人家顾夫人并不是赵家村的人,而且也不在他们村里办,他这个里正还真管不着她。只能低头喝酒吃菜,唔,这菜还真不错,但吃在嘴里真不是个滋味。先前因着他那小女儿的事,他跟沈家人算是生了龃龉。他也想过听从小侄女赵小花的话,给沈家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不敢小视他这个里正。但还没等他想清楚,沈昀就中了举人。那可是能做官的存在了。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里正能够得罪的人了。他向来是个识趣的,当即放弃了明面上跟沈家作对的想法,还派自家婆娘去跟赵氏示好。趁着沈昀还没有从府城回来的时候多次上沈家门嘘寒问暖,还把自家种的菜送给赵氏。以至于沈昀回来一问,那照顾他母亲的人里面居然有赵保仁家。沈昀颇有些意外,但想到他的为人,他便很快释然了。既然对方不愿为敌,他也已经给了他们必要的还击,没有必要紧揪着不放。毕竟他的母亲和弟妹还会在绵州城呆好长一段时间。于是这一次沈昀亲自在宴请的名单上添上了赵保仁。当时还把苏小七给惊了一跳。她原以为他这次还是会避开他,没想到竟请了他。为缓解气氛,顾先生提到了沈昀开春后要去赶考的事。问他是自己去还是与一众学子坐官府的公车去。沈昀想了想说他会自己去。因为他要带着苏小七一块儿赶路。她一个女子自是不便混迹在一群男子中间。顾先生点点头,爽朗一笑,说有小七陪着也好,免得到时候春闱成绩出来考得太好,被顺天府的豪门贵府榜下捉婿了。顾先生这话说得开心,听的人却都皆是心惊。听他的意思,沈昀会试考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无人怀疑顾先生的眼光。要知道他以前教出来的学生中,可是十之八九都是中了进士的,就连状元也有。他说沈昀能考中,那自然就是能考中。顾先生的话让宴席的气氛一下子活了。不管是自家亲戚,还是村中里正和族长,全都醒悟过来,争着向沈昀敬酒,提前打好关系。宴席气氛和谐,一直到未时末刻才结束了。沈昀和苏小七将客人各自送回家中,回来时,流水席还在继续。待到夜幕降临才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再把醉风楼大厨和一众帮厨之人的工钱结清,天光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做完这件最重要的事情后,苏小七总算能够歇一口气。帮着赵氏把赵家村里用得着的东西重新打包运到庄子上。然后用一把大铁锁把院子锁了起来。期间苏小七觉得李庄这个名字太没有特色了,便让沈昀改一个名字。沈昀想到庄子后面那一大片池塘里种着的荷花,大手一挥写道:芙蓉庄。苏小七眨眨眼睛笑着应了。对着后面那十数亩的荷塘,倒是挺应景的。说到荷塘,她想起了池塘里的藕,那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她叫来李庄头,一起到后面的塘子里看藕。这座庄子有田有地,有山头,从宅子的后院有门直通后面,站在坡上,就能看到绿幽幽的庄稼被秋风吹拂,时而往前倾,时而左右摇摆,散发着浓浓的生机。苏小七看着,心情极好。过不了多久,田地里的庄稼就能收获。走过长势极好的庄稼地,走到山坡下的时候,苏小七看到了赵大山。他带着那支闲时到处建房做活的人正在那块空旷的地上挖地基。旁边堆着新到的砖头、瓦片和木头梁柱,他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建房子了。“这房子好好建,建好了,按着庄子里的人丁来分。”
苏小七叮嘱了一句。她已经拨了六十吊钱给他们,她打算建一个大院子,里面分作五户,厨房和厕所各自分开。院子合用。李庄头黝黑的脸上情绪很是激动,他低头躬腰哽咽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对苏小七的感激之情。只是重复地说着:“主家有啥子就吩咐,小的一定肝脑涂地,全心全意把事儿办好。”
苏小七失笑道:“那倒不必,虽然你们是卖了身的庄仆。在我看来,你们只需要跟我合作,配合我,我们一起赚钱争取过上好日子。”
李庄头不停地点头,有了正在兴建的宅子,现在主家说啥子他都信。沿着山坡走不到一会儿就看到了一大片池塘。里面蓄满了水,苏小七前天才在里面放满了鱼。此时鱼儿轻轻甩动尾巴,在里面自由自在地游弋,偶尔嬉戏着跳出水面,激起水花阵阵。枯掉的残荷漂在水面上,景致自是比不上夏日漫天荷花开放之时。但苏小七却看得满眼放光。这么多的鱼,得想个办法卖掉。还有这么多的枯荷,这得有多少藕节呀。她问李庄头,按照以往的规矩,这里藕的产量有多少。“怎么也得有万把斤。”
苏小七“哦,那太好了,你们一整个冬天都有事做了。”
苏小七给他安排活计做,让他带着人把里面的藕分批挖出来,清洗干净。“东家是要卖藕吗?”
李庄头小声地解释着,因为绵州城好些大户人家种藕的太多,所以根本卖不起价。价钱贱得连采藕的人工费都给不够。久而久之就没啥人想去采藕卖了。大不了就自己采点来吃。苏小七道:“就没想过做藕粉?”
“藕粉……小的只是听说过,那可是贡品,想倒是想,可莫的哪个会做。”
李庄头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