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跟黄元翔在贡院时有过那样的矛盾,对他早有提防。所以在他没有来得及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破了他的算计。因而黄元翔根本没有机会动到沈昀,反而还被沈昀顺手整治了一番。根本没有机会闹到苏小七面前。不过就算苏小七知道了,也只会替他哀叹一声命苦,偏生摊上沈昀这样的敌手。十月底的时候,先前种的苦荞已经收得差不多了,苏小七像先前那样到赵家村里跟他们说要收苦荞。可是收到消息后,很多村人却是一脸难言的表情,只说自家的苦荞不卖。“不卖?”
苏小七嘀咕一声,看着他们那副模样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多说,转身走了,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发现了村外的骡车空着赶过来,走的时候却是装得满满的,把车轮都给压得变了形。很明显,这一辆辆的骡车上却是来装东西的。这个时候的赵家村能有什么可装的?苏小七疑惑地盯着骡车看。想到刚刚她在村头赵四亮家里跟他说要收购苦荞时,他那表情,她很快便想明白了。走近骡车,看到车辕上掉的几粒黄黄的小颗粒,她轻哼了一声。果然如此。看来是有人打上了新出的苦荞,出价比她高,把她生意给抢了。她想知道是谁在收,当即招来远远赶着骡车跟着她的李树梢。“你跟着这些骡车走一遭。”
李树梢看着她,担心她一会儿回去没有车坐,便有些犹豫。苏小七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指了指果儿道:“庄子离得也不远,我一会儿跟果儿走回去。”
她暂时不打算回庄子,她还要在村里转一圈。探探他们是怎么想的,同时也好看看他们把苦荞卖了多少钱。苏小七原本想去沈昀外祖家。但想到钱氏的为人,她到底没有去,而是转身抬脚走向赵虎子家里。刚到门口就看到一辆骡车停在那里,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在劝他:“先前沈家那妇人收购苦荞才两三文,我家老爷收购苦荞可是给的十文。你自己算笔账,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生意,你还犹豫个啥子。”
赵虎子摇头:“不得行,开始拿苦荞种子的时候我答应过要卖给沈娘子的。你这哈儿来收,恐怕不太好吧。”
赵虎子摇头不同意。“当家的,这可是十文一斤,比沈娘子给的多得多。爹娘那哈都病着,我们屋头现在正是急要钱的时候,不如就……”赵虎子婆娘许氏小声地劝着她家男人。“莫说了,我不得卖,答应了别个的事情,肯定是要做的,为了这些小利小益,做人都莫得底线了。”
赵虎子脸一下子黑了,回头就把他家婆娘训斥了一顿。许氏脸上一红,低下了头,转过身去,悄悄地抹起了眼泪。赵虎子已经开始打发那前来收购苦荞的管事。“哎,蠢得很。”
那管事也是满眼不高兴,阴着脸小声地骂人。两文和十文的区别都不晓得,蠢得无药可救了都。苏小七站在墙后把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中。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赵虎子。先前她只把他当成普通的赵家村村民对待。但是他给她的印象却是要比寻常的村民更加深刻。她记得好几次她在村里行事,都是他最先附和的。不能不说他是一个十分聪明而且有远见的人。就像把鱼塘出租给她,还有最先相信她的话跑到元宝山上去采苦荞。也是最先跟她要玉米和土豆种子的人。但看到这一幕的苏小七觉得她可能需要重新认识这个人。趁着前来收购苦荞的管事赶着车走了,她躲在两间屋子的夹巷里从空间拿出十个鸡蛋。又加了一包先前放在里面的粟子糕,招呼站在不远处的果儿跟着她一路缓步走向赵虎子家。赵虎子家是一间泥砖瓦房。他家中两子一女,除他之外,还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俱在,但身体都不好。父亲是因为上山打猎时从山坡上摔下去摔断了右腿,现在走路都只能瘸着腿拄着拐杖。而母亲则是在生了他弟弟之后失血过多,身子一直亏空,又没有多余的钱买营养品吃。身子虚,很容易生病,时不时地就要吃药。尽管赵虎子很能干,能赚到钱,但因为家里的负担太重,条件并不好。所以上次苏小七在用了他家池塘后直接给了他十吊钱。也是同情他想要帮助他的意思。她刚刚在空间里取东西,耽搁了一会儿时间,赵虎子两口子进了院子正准备把门关上。“赵大哥,赵大嫂。”
苏小七急走几步唤了一声,引起了夫妇俩的注意。赵虎子抬头看到是她,惊喜地打开门,将她往院子里引。“沈娘子你是来收苦荞的吗?”
赵虎子请她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让许氏去倒些茶水来招待客人。许氏温顺地应了,很快就把茶水倒了过来,递给苏小七。低头看着她:面前的女子一身湖蓝色细棉布长衫,皮肤白皙,姿容靓丽,身上带着他们这些村妇永远都比拟不上的清雅气息。但那气息又不尖锐,反而带着一丝如沐春风的温和。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她。许氏有些惊讶自己心中想法的变换。在此之前,她还有些不喜欢这个女子。就是为着对她的承诺,自家男人才会拒绝那个管事出的高价。他们家今年苦荞可是收了两千多斤。按十文一斤算,那可是二十吊钱。如果坚持卖给这沈娘子,二文一斤,最多也就四吊钱,着着好几倍了。倒也不是许氏贪钱,实在是家中实在是缺钱。公婆两个人一个月的药钱就得好两吊钱。再加上虎子的二弟狗子刚娶了妻子,家里都落下债务了。而她最近身子也多有不适,只想着当家的实在是累,不好在他面前说这些引得他担心。但若说她不怨恨苏小七是不可能的。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才见到苏小七,心里对她刚生起的那点子不满一下子就自动消散了。这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