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洋洋春风拂面,绿草茵茵,莺莺燕燕,环配叮铛,让甘泉寺的后山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而此时琼花郡主的注意力也从惠安郡主身上转移到了苏小七身上。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织锦交衽长裙,裙身的料子很好,花色清爽,跟这佛门之地倒是很般配。倒不似她们一群人一般,不是来拜佛的,而是来比美的。一个个的衣裙光亮耀眼,绣花繁琐,打扮得花枝招展,美则美矣,可到了这山里,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可不管面前这人的打扮有多清爽好看,就凭她敢唆使惠安不听她的话,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琼花郡主讨厌她了。琼花郡主很是傲慢,她指着苏小七却不跟她说话,而是转向身边的人问道:“谁来告诉我她是谁?”
“郡主,我正好认识她。说起来她还是我的老乡了,我们都是赵家村里出来的。”
赵小花为了压制住苏小七,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的出身来历也爆了出来“哦,乡下来的呀,难怪这么不懂礼。”
琼花郡主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她边说边挑了挑下巴,额间的红色玛瑙坠子轻轻晃动着,她伸手搭上惠安郡主的手,温柔地要求:“惠安妹妹,来,帮我捡起这只纸鸢,我们带你一起玩儿。总好过你跟着这乡野之地来的粗鄙妇人一块玩耍。以免跟这位杜小姐一般沾染了她身上的粗俗气息,以后就没人跟你玩儿了。”
惠安郡主眼见着身边之人皆因自己受到责难,先是依依姐姐,再是小七姐姐,她眼圈红了。尽管内心不甘,但她告诉自己,她们品级相当,都是御封的郡主,她没必要矮她一等。可当她面对着琼花郡主那双一眼就能看穿她内心想法的眼睛时,她又胆怯了。生怕她再拿她身边的人开刀,她咬着唇,低头弯腰就要去捡风筝,她想息事宁人。关键时刻苏小七再次伸手拦住她,她轻飘飘地道:“郡主,这是人家琼花郡主的纸鸢,你要是想玩儿的话。我们玩自己的,徐嬷嬷那儿很快就会拿过来,你别急,稍等片刻。”
苏小七一句话就将惠安郡主的尴尬给化解了。刚刚的情形看在外人眼中就是,惠安郡主在琼花郡主面前卑躬屈膝,还要弯腰替她捡东西。苏小七这话一出就成了,惠安郡主小孩子心性,好玩,想要玩玩琼花郡主的纸鸢罢了。孰高孰低,高下立见。琼花郡主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身材比她好,皮肤比她白,五官比她精致,笑起来比她看的女子。她心头又愤怒,又妒忌,她咬着牙根,怒斥:“哪里来的贱婢,敢管本郡主的闲事,惠安,你是不是执迷不悟,要站在她那边,你可看好了,现在你就要做出选择,选她还是先我们?”
琼花郡主气呼呼地看着惠安郡主,用眼神朝她施压。“郡主,你想想长公主殿下,想想宝哥儿,想想你自己的身份。”
苏小七始终温声软语,声音软糯,一点儿也没有被琼花郡主的疾言厉色吓到。惠安郡主看到她那般轻浅淡然的模样,似乎受到了鼓舞。再加上想到以前被琼花郡主欺负的画面,她的身体打了一个寒颤。生而为人,她不愿意欺负别人,却也不想老是被人欺负。她抬起头来,挺直了腰背,十分坚决地摇头:“你们玩吧,我跟小七姐姐和依依姐姐玩就是。”
苏小七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脸色舒展。她知道在别人看来,惠安郡主只是说了一句拒绝琼花郡主的话。可是只有她知道,惠安郡主这样一个长期被霸凌惯了的柔弱女子当着那个欺负她的人的面说一个“不”字有多么艰难。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苏小七朝她甜甜一笑,握住她的双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拥抱。琼花郡主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好一会儿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惠安不仅学会拒绝她了,居然还学会反抗了?她终于相信,上次在凤藻宫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证她和刘丽云不是她的错觉。一切都是真的。这个受气包,爱哭包从今天开始站起来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那个她可以任意欺负和辱骂的小猫咪了。琼花郡主有些难以接受,她瞪着惠安郡主冷冷地说刚刚就当她听差了,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选择。惠安郡主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径直摇头:“不用了,再给我一百次选择的机会,我也还是不会选你。”
惠安郡主发现她自从当着琼花郡主的面说出拒绝的话后,越说越顺口了。就好像她一直上了枷锁的心一下子就被钥匙打开了,她彻底地自由了。就好像天空上被长长的鱼线栓住的纸鸢突然挣断了线,朝着广阔无垠的天空飞去,越飞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就算最后落下来,也总不会再落在原地。“你,惠安,还有你,苏小七是吧,好,很好,我记住你了。”
苏小七轻浅一笑,淡淡地回她一句:“小女子不过平民百姓一个,何德何能,不敢劳烦郡主牢记。”
说着,苏小七眼角余光看到了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走来,她转眸笑着低声回了琼花郡主一句:“不过若是郡主愿意记着的话,小女子也没有意见,也好免得郡主以后当个睁眼瞎,见面不相识。”
“你,你敢骂我?你个贱人。”
以往只有琼花郡主打人骂人的份。她在京城向来都是横着走的,哪里有被别人骂的事。此时暴怒而起,大踏步地朝着苏小七走去,还没走近就高高举起了手,一巴掌挥了过去。“住手……”随着一声厉喝响起,苏小七也精准地抓住了琼花郡主的手腕。她表面看似只是轻轻架住,实则暗暗用力,捏在她的关谷穴,让她疼痛酥麻不已,想要挣扎,却被苏小七牢牢地捏紧,挣脱不得。“你……你,你放开,你胆敢对本郡主不敬。”
琼花郡主艰难启齿。苏小七“嘻嘻”一笑,好脾气地道:“小女子也不敢对郡主不敬,可我知道,我若是放开了,你这巴掌恐怕就要落到我脸上来了。我虽无亲生父母,但也有是义父义母教养的。再者我外祖母老太君最近对我教导颇多,我若犯了错,自有长辈教训。琼花郡主身份再高贵,恐怕也轮不到你越俎代疱。”
苏小七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关键是她摆出来了,她的后台,她可不是赵小花口中那个普通的乡野女子。果然听得苏小七一番话,跟在琼花郡主身后那群官家女眷眼神一个个变了。她们早就听闻玉国公府内多了一个表小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比之亲生的表小姐杜依依也不差。甚至都是老太君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琼花郡主想打人,反被制,还挣脱不得,不得不歪着脑袋听她一番教训,气得不行,可偏偏又不知该如何时好。挥手想叫手底下的婆子丫环们上前。可一旁的杜依依却也不是好惹的,腰间的鞭子早已经拿了出来。一鞭挥在地上,绿茵茵的草皮被上面的倒刺卷得漫天飞舞,全都落在了她们那边的那群官家小姐身上。可一个个都畏惧苏小七的气场和杜依依的鞭子,没有一个敢上前的。而且她们也看到了,比她们身份尊贵得多的长公主殿下已经在一众婆子丫环的簇拥下逶迤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