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七与沈明珠聊过后,正好赵嬷嬷来请示。说今日家里已经给长公主府和玉国公府等一些相熟的人家里送去了节礼。又问起明日她们出门可需要备些什么东西。苏小七说她不是很熟悉京城这边过端阳是怎么过的,不如赵嬷嬷告诉她一声。赵嬷嬷便掰着手指道:“端阳节,在京城一向拜神祭祖、祈福辟邪的节日。在京城这边的话主要有赛龙舟、挂艾草、洗草药水、拜神祭祖、食粽子、放纸鸢、拴五色丝线、佩香囊。还有吃樱桃、桑葚。据说端午节吃了樱桃、桑葚,可全年不误食苍蝇。”
赵嬷嬷说得口干,苏小七体贴地让果儿端上一盏茶上来。赵嬷嬷又继续道:“这最重要的当然要数‘五毒饼’。”
苏小七十分好奇,五毒就是说的五种毒虫:蜈蚣,蝎子,蛇,蟾蜍,壁虎。可五毒饼是啥饼?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果儿就口无遮拦地惊叹出声:“嬷嬷,这五毒莫不是用五毒做的饼,那咋个吃?”
赵嬷嬷笑得脸上的褶子出来了。她道:“那哪能呢。不过是五毒花纹为饰的饼。”
除此之外,端阳节,在京城之中,不去看赛龙舟的人还会在城南的柳园举行聚会。邀请城中士大夫宴饮赋诗,这就是所谓的“踏柳”,既有酒,有才,有诗,有乐,十分附庸风雅。苏小七便让赵嬷嬷按照她刚刚说得口干的那一套准备。被告知一切都准备好了。苏小七顿觉赵嬷嬷贴心,有她在她真是可以少操好多心。五月五,是端阳。天气有些阴沉,原本大家以为会下雨,但直到苏小七坐着马车来到沅江都没有看到雨点打下来。连沈明珠都知道了:“以往每年端阳节都会下雨,今年这雨硬是下不下来了。”
苏小七轻叹一声,今年的旱灾已是板上钉钉了。她之前在庄子里的时候,还特地让铁左平庄头带她去后边的田地里转了一圈。土壤干涸,好在他们庄子外面有那么大一口人工湖。平日里可以拿来游湖赏景之处。天旱时,却也能用来灌溉。只长此以往,恐怕也不够用。苏小七看着水线有些低的沅江,看赛龙舟的心情一下子淡了许多。这一处是京城历年来赛龙舟所在,河道宽敞,河底干净,河水极深。附近便是著名的州桥夜市。两岸显眼的地方用青油布搭了高高的凉棚,挂着各府的牌子,苏小七一眼就看到了长公主府的。宝哥儿已经看到了她在朝她挥手示意,还派了徐嬷嬷过来给她带路。她招呼沈明珠一声,径直往长公主府的凉棚走。却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嗬,这不是新科状元家的娘子吗?”
“这还带着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了。”
“说甚了,这沈娘子原本还是乞丐出身了。”
“哎呀,现在这赛龙舟会的上座都已经这么容易了吗,什么人都能上得来。”
面前这群人说得很尽兴,苏小七瞧着她们却是没几个认识的。唯有认识刘妮妮和琼花郡主,她皱了皱眉头,真不明白这俩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欺负人怕不是有瘾吧,欺负她上头了。不过此等场景如果只是拿她的出身说事的话,苏小七没有什么感觉。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那些人生来不平等的观念并没有什么执念。她只重视现实感受,现在过得好就好。她不想跟这些人做无谓的争吵,拉住沈明珠就往旁边绕过去。但很明显这些人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在刘妮妮的怂恿下,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穿粉色裙子的少女朝沈明珠伸出腿,想要绊她一下。苏小七看到一下子怒了,身形快速反应,拉住沈明珠,自己一脚踩了上去。“啊……你,你个贱丫头,你敢踩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少女长得粗眉大眼,脾气很是火爆。苏小七凑近她冷笑一声:“我管你是谁,你敢出腿绊人,这就是下场。”
“你,贱人……来人啦,给本小姐抓住她掌嘴。”
那粉衣少女一手抱着脚,一手大声吆喝着。苏小七看到旁边上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人,看来就算她刚刚不踩她一脚,她也打算留着来对付她吧。她的嘴角勾了勾,借着长度及地的百褶裙抬了抬脚,准确地勾住了即将走到她面前的一个穿石青短袿的婆子。那婆子水桶腰,大饼脸,一口黄牙,被苏小七悄悄一绊“哎呀”一声,脚下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她正面对着的粉衣少女扑去。“啊……”众人看得齐齐尖叫。可惜这一切来得太快,好像龙卷风一般,就算看到了,却也没来得及反应。粉衣少女被重若百十余斤的婆子重重扑倒在地,痛得她当即大哭起来。“啊,黄小姐,黄小姐。”
有人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推开胖婆子,来拉粉衣少女。可惜她被扑得太重,又倒在了台阶上,把腰椎给硌到,还崴了脚。这样的情况下,是不能随便去动她的。可拉她的人不知道这些情况,只顾着将她拉起来,却听得她哭着发出阵阵尖叫声。“啊……”那声音尖得吓人,如同细竹条将人的脸刮伤了,延绵不绝。听得众人都不由得捂上了耳朵,不愿再听。这样由宫内组织的盛会一般都有预备着太医。动静闹得这么大,很快就有人领着太医过来了。太医倒是个厉害的,一眼就看明了粉衣少女的情况,连忙阻止了那些试图将她拉起来的众人。“放平,放平,轻点轻点,对对对,不要碰她。这位小姐可能伤到骨头了。”
一听伤到骨头,大家都吓到了,呆呆地看着太医一番诊治,很快得出结论:“闪到了腰,脚踝有轻微骨折,伤筋动骨一百日,这三个多月,需得好生卧床休养,不得出门来。”
“啊……不要,不要。是她,是她,姑母。都是这个下贱的婆子和那个贱丫头害的我。”
粉衣少女痛不欲生,却还惦记着骂人。细长如嫩葱的手指指着自家带来的粗使婆子和一旁站得远远的苏小七。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苏小七看清楚那人模样,心头猛地一沉。没想到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