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大半个时辰听着阮小蕊在这里颠三倒四地说了半晌的话。苏小七的耐心早就告罄。只不过阮小蕊不知道的是,她在拖延时间,而她其实也在拖延时间。先前沈昀走的时候与她约定过。为了保险起见,苏小七在这里审问阮小蕊。而他则带着人直接去查阮小蕊的家人。两厢对比一下,看看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但至此沈昀还没有回来。苏小七有些焦急了。心道这年纪小小的阮小蕊都不是个好东西。那在她后面隐藏着的一双父母岂不是更加厉害。但想想沈昀的能耐,苏小七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在她的认知里能算计到他的人屈指可数。心里装着事,苏小七就没有心思再与阮小蕊这个谎话连篇的小丫头再对峙下去了。直接让人把她拉下去关起来。阮小蕊一听自己说了这么多,还要被关,心里有些崩溃,暗骂,苏小七真是一个难缠之人。她已经拼尽全力,却仍是嘴里却不敢有任何埋怨,只是哭求:“啊,不,不,不要,舅母,你不能关我。表姑姑,你救救我,救救我,帮我求求情。”
苏小七假装听不到,挥挥手张雨便将其拉下去了。关的地方正好便是关押先前所抓货郎的柴房。沈明珠面对阮小蕊的哭诉也难得没有开口。她在一旁坐着,除了先前说了几句话,后面一直都没有出声。她被深深地震撼到了。就阮小蕊那样一个小丫头,看着人事不省的小模样,心眼居然啷个多。要不是有大嫂在旁坐镇,她可能早就被她耍得团团转了。所以就算她本性再善良,却也不蠢。明知道这个小丫头从头到尾都不怀好意。她怎么可能还傻到给自己的亲嫂子添堵,为她求情。农夫与蛇罢了。苏小七对于沈明珠的表现很是满意,直接就教导起她来。“你刚刚做得很对,虽然她打的幌子是我们的亲戚。但这世上疏不间亲,她若真亲,便不会想着算计我们。所以从他们一家子人想算计我们开始,就没有把我们当亲戚对待。相对的,我们又何必同情心泛滥,把他们当个角儿。”
大嫂这话说得再明白过来了,沈明珠当即起身行了一礼:“大嫂说得对,明珠明白了。”
“这事且看着吧,没到最后一步,我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但只一点,谁也别想动过算计我们的心思,还能好好地呆着。”
苏小七绝不是什么圣母玛丽亚,无条件地对人好。沈明珠瞧着大嫂有些累的样子,主动道,这件事情恐怕迟早会传到母亲耳朵里,与其让别人告诉她知道,不如让她去说。也免得母亲太顾念亲戚关系,反而中了他们的诡计。苏小七一脸欣慰地看着沈明珠。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你如今能有这番见识,说出这番话来,我很高兴,没白教你。”
沈明珠被夸得脸上泛红,离了偏厅就去了赵氏的房间。果然把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她因为全程看到了阮小蕊的反复无常与狡辩,所以说起来也是十分生动。还告诉赵氏,但凡是有人说自己是赵小兰,或者是他们的亲人,一律不要见,就算见了,也不能听他们的。赵氏是个明事理的。知道小七和明珠这般交待是有其原因的,当下连忙点头。还嘱咐一向善良无匹的沈明珠也不要被人诓骗了去。母女俩互相在那里安慰着彼此,互相打着气。看得在旁边伺候的丫环们都忍不住笑了。阮小蕊被扔进了柴房里。里面阴暗潮湿,蟑螂老鼠横行。一进去,就跟一只趴在地上地上拱着屁股啃谷子的老鼠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她的手摸到老鼠软乎乎,毛绒绒湿漉漉的身子时,吓得惊叫一声。把躺在地上睡熟了的货郎生生吓醒了。他顿时大骂:“谁他娘的鬼喊鬼叫,搅了你爷爷的美梦。”
阮小蕊又惊又喜,所有的堤防全都没有了,大哭地着扑过去:“啊,二叔,二叔,是不是你。我是小蕊。”
外面偷听的苏小七冷笑一声,走了。毕竟是个孩子了,学会了成人表面的演技,却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惊恐。“你是小蕊,你咋来了。”
黑暗中货郎看不到阮小蕊。但两家人常年住在一起,对于她的声音还是熟悉的。阮小蕊避而不答,只是不停地求助:“二叔,二叔救我。”
货郎一脸无奈地苦笑:“我咋个救你,我自己都被关起来了。”
阮小蕊不肯说她是怎么来到这里,可他却是将自己如何落到这一步尽数说了出来。阮小蕊没有了老鼠的干扰,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冷静冷情,她突然道:“他们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我,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阮小蕊的声音突变:“也就是说二叔把组织里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了,所以他们才会放过你?”
货郎连忙否认,说他没有。阮小蕊却不肯信,冷厉地道:“二叔,你该知道的,你该知道的。”
在外面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偷听的苏小七突然扯了一下张雨:“不好,我们小看阮小蕊了,她要杀人。”
话音刚落,张雨直接一脚踢开窗格,一跃而入。看也不看,对准黑暗中的身影给了一脚。她才不管谁是谁。反正她这一脚下去不管是谁捱了,都得受伤。如果是击中了行凶者,那倒省事了。不过击中了货郎也无所谓。以受伤换来一条命,也是他的造化。张雨站在门口,已经适应了黑暗中的双眼凝视着角落里的两道身影。这个时候谁敢动,谁就遭。苏小七点亮了马灯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货郎。还有贴着墙壁坐着,伸出右手挡住光亮的阮小蕊。“啪啪啪。”
苏小七给她来了一段掌声。“真是不错了,连自己的亲叔叔都下得了手。”
事到如今,阮小蕊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之所以费尽心思来到这里,还惹出这么多事情来。其实为的就是来探听被抓的二叔。如果他死了,便罢了。如果他没死,她的任务就是杀了他。可惜,没成功。她这时候才缓缓把手放下来,看向苏小七。这个女人比她想象的更厉害。一开始听到她说要将她关到柴房的时候,她只觉得她是个蠢人。长得再漂亮,表面上再聪明,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耍得团团转。可惜,原来到底了小丑也只是她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