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陆向寒一身疲惫。坐在驾驶座上,望着眼前一片黑暗的别墅,他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视线所及处,二楼靠近窗户的地方,他似乎还能看到一个单薄的人影正靠在那里,静静地朝着楼下张望着。陆向寒动了动身体,从怀中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唇角,却是没有点燃,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直到外面夜色越来越黑,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才终于起身,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膝盖,朝着房间内走去。刚刚踩上台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陆向寒停下脚步,摸出手机扫了眼上面的电话号码,黑暗中滑下了接听键。“陆总,我们在机场截到了蒋天朗,他正准备去往美国,看样子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但是据他自己说是要去找叶青小姐。”
“嗯,人呢?”
陆向寒声音清冷,眸光抬起,静静地朝着台阶上望去,那个就在走廊口的卧室,依旧可以从门板的缝隙中看到一点光亮。“已经通知了警察局的人,他们需要他去录一下当年的口供,但他毕竟只是在案发现场逃走,并没有犯下什么触犯法律的事情,所以应该不会有事。”
“陆总,需要我们跟着他,随时……”“不用了,在警察来之前,带他去一个地方。”
暗夜中,费齐眉头紧蹙,对于手机听筒中陆向寒的吩咐有些奇怪,但最后只是应了一声后便挂断了电话。转头的时候,望着那个被几个保镖架住的人,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算你走运,看样子,陆总是要放你一马了。”
费齐冷笑一声,把玩着掌心的手机,缓步朝着那个低着头的男人走了过去,“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直低垂着头的男人,没有丝毫的动静,仿佛已经是一具尸体一般。带着他上了车后,费齐嫌弃这个狼狈颓废到极点的男人,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的位子上,让几个保镖和他坐在一起。“费先生,我们去哪儿?”
驾驶座上的司机沉声问道。费齐伸了一个懒腰,“墓园。”
后视镜中,费齐分明看到在自己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那个一直都装死的男人,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黑夜中的墓园,总是带着几分格外的诡异气氛。当车子停在墓园门口的时候,费齐心中暗骂一声,忍不住转头朝着被从后车座上拖出来的人瞪了一眼。简直是要死也不让人省心,如果不是他,他需要大半夜的来墓园溜达一圈吗?“把人带上,别到了这里了再给丢了。”
身后的保镖赶忙应了一声,将蒋天朗死死地拽住,硬拖着跟在费齐的身后,往墓园深处走去。今夜月色不明,但却带着几分森白寒意。明明已经到了夏天,可费齐却总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每一步都控制不住的晃悠着。等走到那个熟悉的墓碑前方的时候,费齐已经苍白着脸,双手死死地攥住了拳头。他在隔了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饶是他胆子大,也实在没有勇气在这种夜黑风高的夜晚,去墓碑前站着。朝后看了一眼,保镖立刻会意,压着蒋天朗便走到墓碑前,一松手,那装了半天尸体的人变像是软脚虾一样,滑倒在了墓碑前。“陆总交代,警察来之前,让你来见见秦小姐,有什么话你赶紧说,说完了,我的差事就办完了。”
费齐冷冷的说着,连看都不愿意看那个男人一眼,语气中满是嫌恶。身后半晌没有动静,费齐隔着不远处等了半天,最后皱着眉头转过身去,却看到在黑暗中,蒋天朗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小叶……”他忽然开口,嘶哑的声音让费齐瞬间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我这么久没来看你,你会怪我吗?”
费齐并没有兴趣,去听他和死人的对话,但大晚上的墓园空旷,他即便不想听,那声音也止不住的朝着耳朵里面钻去。闻声,他忍不住冷嗤一声。怪你?我要是秦叶嘉,恨死你的心都有。这话只不过在喉咙口徘徊了一下,便忍不住顺着嗓子眼钻了出来。“蒋天朗,你就用不着假惺惺的了,当年的绑匪出来证明,他们再绑架小嘉小姐的时候,你就在现场,当年如果不是你害怕跑了,秦叶嘉也不会死。”
费齐冷冷的说着,索性转过身来,对着那个墓碑前坐着的影子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说,是秦之遥害死了秦叶嘉吗,我看你只是心虚吧?不敢承认当年是自己扔下了秦叶嘉?然后就非要揪着秦之遥不放?”
“是秦之遥,说小叶是秦家的亲生女儿,所以她才会死的。”
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费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当年的绑匪已经承认,当年秦之遥根本就要没有说过这种话,所以小嘉小姐的死,和秦之遥没有任何关系。”
“不可能!”
墓碑前的人影倏地绷紧,黑暗中,一双眼眸不可置信的瞪大,“不可能!明明是秦之遥害死了小叶!”
“蒋天朗,你到底是真疯了,还是故意装疯的,难道非要那个绑匪亲自告诉你,你才肯相信,当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不会的,害死小嘉的是秦之遥,不是我!不是我!”
蒋天朗却倏地大笑了起来,一声一声凄厉的笑声在墓园回荡着,费齐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把人带走。”
不耐烦的冲着身后的保镖吩咐道,费齐不再搭理墓碑前那个疯子一样的男人,转身朝着墓园出口走去。还未走出几步,忽然身后传来保镖的惊呼声:“费助理!没气了!他没气了!”
“怎么会没——”费齐只觉得心口涌上一阵莫名的恐惧与烦躁,转身准备去看,隔着老远的距离,他清晰地看到墓碑前方,那个跪在那里的男人低垂着头,直挺挺的僵着,血顺着喉咙流了下来,身旁,一把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