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海域的夜晚并不总是狂风骤雨。
比如像今天。
月明星稀,风平浪静,月光洒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在巴哈马附近的一个海岛上,桑托斯正蹲在海岸边,盯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出神。
他的打扮,和一个普通的渔夫无异,褴褛而又沧桑。
而在他的身边,也蹲着一群和他打扮类似的人,也在望着大海。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人生真是寂寞啊。”
桑托斯身边一个名叫费尔南德斯的人一脸忧伤地看着海面。
他从身边捡起了一个早已死了很长时间的海螺壳,“咚”得一声丢进了海里。
“我有什么办法!最近连渔船的影子都看不见,更别提那些蒸汽动力的商船了。”
桑托斯没好气地说道,“我也想抢啊,但是哪有船给我抢啊?”
是的,这些人都是海盗,传说中的加勒比海盗。
不过和一两百年前那些威名赫赫的前辈们相比,他们无论是装备上,还是规模上,是天差地别。
在英国和西班牙海军的双重打击下,加勒比一带大规模的海盗行为早已销声匿迹。
不过仍有亡命之徒在海上讨生活,继承着自己祖上优良的传统。
他们早已改变了以前的作战方式。
比如一群人专挑没有防备的渔船下手。
再比如摸着黑靠近那些在海岸边驶过的商船,如果他们的吃水深,船舷低,便可以利用钩锁登船,再趁船上人不注意占领整个船只。
“算了,回去吧,哪怕等到太阳再出来,也不会等到船来的。”
费尔南德斯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回去喝酒,“这行情,我还不如回去当渔夫!”
有几个人跟着费尔南德斯站起了身往回走。
桑托斯不吱声,低下头叹了口气。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啊。
突然间,从不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了汽笛的声音。
桑托斯猛地抬起头。
在月光下,他突然在海面上发现了一艘船的轮廓。
这艘船从长宽比上一眼看去,就是一艘商船,行驶的速度也不是非常快。
由于夜间航行的原因,船上漆黑一片,但仍有导航灯闪烁。
桑托斯“蹭”得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来活了!”
他兴奋地冲着身边的海盗们喊道,“兄弟们,咱们总算等到‘羊’了!”
刚准备离开的费尔南德斯一众人回过了头。
“头儿,你确定我们要去抢那艘船吗?”
费尔南德斯一脸疑惑地看着桑托斯。
“抢啊!你看那艘船,吃水深,船上装的货肯定不少,而且容易登船!”
桑托斯耐心地解释着。
可他说来一半,觉得自己这么低三下四地好像不太对劲,于是变了脸色:
“你们一帮人怂什么?嗯?又不是没抢过蒸汽轮船!我们跑到这里来难道是为蹲在海边吹海风吗?”
桑托斯率先跳进了岸边的的舢板里,他迅速地捡起船里的枪背在身上,然后对着岸上的人再次吼道:
“想赚大钱的跟我走!没卵蛋的就老老实实在岸上吃沙子吧!”
海盗们互相看了一眼。
虽然抢渔船更安全,但也确实没什么油水,倒不如上商船试试。
于是一帮人纷纷跳上了船。
十几艘舢板,向着那条船的方向划去。
这条船确实是陈剑秋的船。
之所以吃水深,是因为船上装载着大量的黄金。
不过船员们并不知道这艘船上装的是什么货,即使是知道了,也不敢动什么心思。
李四福带着一队华人士兵在船上待着,这些船员们敢有非分之想,立刻就会被丢到海里喂鱼。
陈剑秋不在这艘船上。
在桑托斯和他的海盗们驶出海岛时,陈剑秋和他的“武装商船”出现在了商船的斜后方。
船首用漆刷着这艘船的名字——“kun“,也就是鲲。
这是一个很霸气的名字。
按照陈剑秋的说法,在中国的神话里,“鲲”是一种海里的大鱼,长达几千里,可化为鸟。
用这个来命名他的第一艘船,再合适不过了。
那边船上的士兵加上这艘武装舰,他算是给自己的黄金上了双保险。
所以陈剑秋现在非常安逸。
他站在瞭望塔上,欣赏着这片海洋的夜景。
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他已经全部找回了。
十年前藏身在猪仔船里横框太平洋的情景仿佛昨天的事情一样历历在目。
那时候,他还是个被迫流亡的亡命之徒。
如今已然今非昔比了。
陈剑秋有些感慨。
海风吹拂过他的脸庞,带着阵阵咸腥,不远处海岛上各种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他突然来了兴致,想看看那座海岛的野望,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
陈剑秋开启了射手状态。
一个海岛的轮廓,很快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然而,和海岛同时出现的,竟然还有十来艘舢板!
这些舢板从移动的方向来看,似乎是冲着自己的商船去的。
陈剑秋哑然失笑。
边境侦探社给他的消息是对的。
巴哈马附近的岛屿上,确实还存在着一些零星的海盗。
不过这些海盗的落魄,还是让他有些感叹。
既然对面这么“热情好客”,那他不送点礼物怕是说不过去。
陈剑秋走回了驾驶舱。
正在掌舵的大副是一名退役的前皇家海军军官,名叫伊恩,是个性格直爽的汉子。
曾经在香港待过,不过因为看不惯上司在殖民地上的所作为而被穿了小鞋,撵了回来。
陈剑秋在纽卡斯尔的港口招海员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刚退役的家伙在酒馆里喝闷酒。
在经过一番交流之后,陈剑秋发现,这家伙挺符合成为自己员工的特点。
野心和脑后有反骨不能轻易地画等号。
只有庸才才会害怕以下犯上的下属。
“你来给我当大副吧。”
陈剑秋当时是这么邀请的,“不过我们薪资比较高。”
“那船长是谁?”
伊恩冲着陈剑秋翻着死鱼眼。
“我,不过我不会怎么管船上的事情,我很忙。”
陈剑秋指了指自己。
最终伊恩决定用他在亚洲学到的“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自己的未来。
但这种游戏,陈剑秋从来没输过。
于是,伊恩变成了“鲲”的大副,而后续的关键船员,也陆续配齐。
“把盖伊喊起来吧,让他给我搬炮弹。”
陈剑秋对着伊恩说道。
“发生什么了?有敌人吗?”
伊恩急忙透过驾驶室的玻璃看向了前方的海域,可什么都没看见。
“别看了,十几艘小舢板,偷鸡摸狗的。”
陈剑秋有些不以为然。
枪炮长盖伊也是一个老兵。
他睡觉很浅,一叫就醒。
他得到消息后的反应,和伊恩一样,也是一脸茫然。
可当他还在寻找敌人的时候,陈剑秋已经站到了舰首的QF1前。
他掀开了盖在上面用来伪装的布,同时冲着还在发呆的盖伊大喊:“快点,把弹药扛过来!”
虽然还有所疑惑,不过身为一名老兵,他还是闷不吭声地开始进行自己的工作。
很快,陈剑秋操纵的那一门机关炮骤然响了起来。
他开始向着黑幕笼罩的海面上倾泻着炮弹。
“砰砰”声在海面上回响。
费尔南德斯正在划着桨,然后在瞬间和船上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海盗,连同船只一起化为了齑粉。
而其他的舢板,也一个一个地被这门机关炮所摧毁。
一时间惨叫声,落水声,船只被击毁的声音络绎不绝。
刚才还有疑惑的盖伊此时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他还是没想明白陈剑秋到底怎么做到的。
但以他一位老兵的经验,这些声音不会作假,对面的袭击团队,面临着灭顶之灾。
桑托斯见状不妙,大呼一声“快跑”便开始往回划。
然而连续不断的一磅炮弹如雨一般从它们屁股后面追了上来。
桑托斯最终也没有赢得这场与死神的追逐赛。
他直接被打成了两截,连一句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