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怕有意外,在宫里也放了白家的人,白家是不会背叛金家的,那是多少年前的恩怨,就算金家任家现在都完了,可白家不会,家主只要活着,就不会放弃金家。”
“我怎么相信你,在城外接我们的人都已经被抓了,我猜白玉山庄现在也没了吧。”
“山庄的人在,只是房子没了又有何干?他日便可卷土重来。”
“我没办法信你,现在我不信任何人。”
“司庭公子可以相信,不能相信任何人的是任公子才对。”
那小宫人手掌一摊,一枚簪子,“这是任夫人的信物。”
那簪子很眼熟,是任夫人常戴的。“刚才殿内司庭公子一席话,我才完全信任你,不然,我也不会轻易把任公子的性命交付任何人。现在可以走了吗?”
司庭掂量着权衡利弊,他在宫中已经被任伯竹盯上了,就算跑到郊外,也只会把人引过去,以他和伯中二人力量逃不出去,必须有接应有势力掩护,可眼下,这个人他不放心,却又是唯一稻草。”
“马匹在哪。”
“巷子后面。”
司庭坐在马车里,那小宫人按照司庭指示去了郊外。“公子还有多久。”
“在坡后面的山洞里。马车到山前,只能走路过去。司庭带路,小宫人跟在后面,山洞附近有树枝盖过,司庭喊着,“伯中,伯中,子华。”
身后人一直跟着,离的很近,山洞很窄,仿佛一回神,就能蹭到对方的袖子。很黑,说话还有回音,只司庭不断叫着任伯中的名字。直到他踩到某处树枝咔嚓一声,“找到了。”
然而话音未落,耳边一阵劲风,本能低下头,感觉什么东西擦着脸颊而去,再回头小宫人已抽出匕首,还好他闪的快早有准备,可还是把面纱挂了下去,又在脸上填了一道伤。司庭转身就往洞外跑。手脚紧张,踢到一块熟悉的石头,就听到里面小宫人的尖叫,随即一张带着尘土的大网,从洞中把人捞出来挂在洞口的一棵树上,小宫人气急败坏拿刀子割着网。“别白费力气了,你这刀子割不断的,这绳子用树胶浸泡过数月,坚韧无比,知道人和畜生的区别吗,人会使用工具捕猎,动物只会循着自己的味道。”
司庭还心有余悸,也不迟疑,朝着马车就去,这辆马车是低调的市井车,可以往远处走一段。可刚刚跳上车,帘子掀起一脚,就一把剑抵在他脖子上,“你很聪明,司庭,我早就看出来,你非常聪明。”
他没动,直到车里的人走出来,四周也从树上跳下黑衣剑客,都拿着长剑指着,天地之前只有月光反在剑上,刺目,看清面前的人,任伯竹。“是你?”
看了看那小宫人,攥着拳头,“果然是你。”
“白家确实在宫里放了人,可惜啊,夫人也不是很信任白家,可我速度太快,她没可用之人,金家早就是窝囊废,拿不出什么好棋。”
树梢上挂着的公公还在叫着,那网比一般的尖利,人在里面割着皮肉极疼。“吵死了,叫他闭嘴。”
回身一剑插过去,正插在小公公胸口。有人从山洞出来,“公子,没人。”
“我到是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发现,这个人有问题,有任夫人的信物,你都不信他,要知道,你走投无路了,那时候有个人出现,即便怀疑,也会试试的。”
“人命试一次就没了。”
任伯竹拉起嘴角,此时的他让司庭非常陌生,和在轮椅上的萧索默然完全判若两人,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他了。“你很珍惜伯中,你完全可以自己跑,司庭,整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过就是任家的一个下人。”
“子华从来没有当我是下人。”
“原来是这样。”
任伯竹恍然,“那你怎么发现这人有问题。”
“我根本就没发现,我不过是不想有任何一丁点可能他是对付子华的。”
“当真兄弟情深,你这个没血缘的,比我这亲哥哥都深情。可现在怎么办,你不告诉我他藏在哪,你就没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为他做什么,为他死吗?”
司庭紧盯着他,“我不想死。”
后者意外,却又嘲讽,“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想替别人死,司庭,如果你愿意,我当初说过,只要你愿意,我这边随时为你敞开大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江湖当什么侠士就当,想做生意有钱赚就去做,想跟着我也行,任伯中能给的我都能给,他给不了的我也能给。”
司庭眼神如刀,半晌,在身上摸了半天,最后是任伯竹从怀里拿出来,是个荷包,曾经和伯中交换的荷包,里面是那块羊脂玉配。“你在找它,你随身带着?”
刚才掉到车上,没想到被他捡走。“我是随身带着,因为赠我之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都记着。”
任伯竹有一丝动容,那块羊脂玉赠与他时,他还是个刚入府的孩子,“你可以不死,只要你说出伯中的下落。”
“我的命你可以随时取走,大公子,因为命是你救得,可你给我这块玉佩之时,是说如果我将来有什么愿望就拿这块玉找你,现在还算数吗?”
任伯竹眼神如深渊,抿着嘴一言不发,看着面前的少年。“放了我。”
“就只是放了你?你觉得你和他跑的掉吗?”
“那是我的事,我只要一个机会。”
“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
“我只要这个机会。”
任伯竹像是发怒一样的狠狠地把玉佩往地上一砸,碎玉划破司庭的脚踝,一直疼到心里。“让他走。”
“大公子。”
“我说让他走。”
剑放下,司庭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追吗?公子。”
任伯竹没出声,拿剑的手在发抖。剩下的人互相交换眼色,“追。”
司庭骑着马,耳边只有夜晚呼啸的风,早已没有痛感,什么都不想,只有一个念头,带伯中走。他快速的往城外去,每经过树丛揪下来一把树枝,在手上快速拧成一股,树枝编成人型固定在马背上,再一次经过时候他拿过那把簪子,狠狠扎了马屁股,马匹跑的飞快他却迅速上树。在树上趴着,看到几匹马追过去,也不敢松懈,待到半晌往山的另一侧走,他走回破庙的时候,却不见了伯中,“子华,子华。”
身后一把利刃顶住脖子,“你去哪了?”
转身看到烧的满脸通红站不稳的伯中。“我去给你抓药了。”
“药呢?”
司庭摇头。“你走了为什么还回来,我该信你吗?”
“你可以不信我,子华,可你别无选择不是吗?”
后者苦笑,“你就那么自信,如果你是被他们收买了回来害我的,我便和你同归于尽。”
司庭走近抓住他手里的匕首,“那就一起死吧。”
此时此刻的司庭没了刚才的慌张,反而安下心,能站起来,说明还有活着的希望。任伯中拉了拉嘴角,却是再也站不稳滑到他怀里。面纱被抓落,“你的脸。”
“没什么,不过再加几道疤,你说过,脸上有疤的男人,才是英雄。”
伯中想笑,却一阵咳嗽。司庭之前弄好的草药胡在他伤口上,此时任伯中虽有意识但已模糊,“咱们去哪啊。”
“无论去哪,我都和你一起。”
“我真的能信你吗?”
“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
“我现在活着能护你,倘若我中途死了,你就要自己走了。”
司庭背上他,夜色深深,事不宜迟,没有骑马,就这样背着他,一直走到集市上,天亮起来,又一夜过去,整个城市无论闹得多凶,百姓的生活永远千篇一律。最后混上了一辆倒卖小童的车子。车上的孩子都没有衣服,有大的有小的,牲口一样塞到一个栅栏车里,这样的车司庭见过,达官显贵买人的时候,就像抓猪崽,他俩藏在孩子中间,衣服也扔了,只留了小褂盖在任伯中的脸上。车子是过城门检查时候他们悄悄上去的,那辆车在这种时候真是无妄之灾,每一个都拎出来和画像对比。人牙子苦不堪言,搭上不少银子,心情烦躁也没清点,对他来说多了两个人不是更好,不少就行。再之后的路上,从一个手里转到另一个手里,有的孩子被买走,有的又填进来,交换了不知多少车主,有一个看到他俩们,“还有这么大的啊。”
上一任车主也不知怎么回事,赶紧说,“也不大,可以买回去做苦力。”
“怎么还有个脸花了的。”
那大腹便便的买主鞭子指着司庭,后者赶紧把脸捂住。只露一双眼睛,那人诧异,“可惜了,一双明珠有玉,却长在了苔石上,当真是可惜了。”
人牙子赶紧道,“旁边还有一个长得不错。”
眨着眼睛一副你懂得的样子,司庭把任伯中藏在身后,还是被人拎出来,“长得是细皮嫩肉,不知的以为哪家少爷呢,怎么这么烫,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