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人也不管什么游戏不游戏了,包括大师兄众人都喝得飘飘然,正巧曹家班那边放了烟花,炸到天空各种红的绿的,煞是好看,几个人撇了酒桌跑到院子里,可惜树梢和房檐挡着看的不真切,他们这烟花放的好像不是在院子里,“那些小兔崽子把烟花拿哪去了?”
“房后的山坡上。”
歌萧颂前面是主街,测面对着花街柳巷,后面走出去有些偏是山脚,那边有个矮山,是附近几家戏院吊嗓子的好地方。过去看到曹家班的孩子们在那点烟花呢,看到他们来,招呼着,“快来,都要放完了。”
豆包兴奋呜嗷一声过去,那边嗖的一下上天,映在众人脸上闪得眸子晶亮,接连不断的在午夜上空绽放,新的一年又开始了。他们烟花点完了,可四周还在放,这山头是发烟花的好地点,好多人家都在这边,细看周边角落里,竟都是人影。“这么多人来啊。”
千婉提议,“来啊,祝咱们在新的一年里成角儿如何?”
“成角儿。”
几个人举着酒壶。因为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又站在边上,千婉一个脚滑竟然滑到石头下面去了,吓了众人一跳,可趴过去,却看千婉一只脚勾在石缝里,倒吊着咯咯咯的笑着,脸喝的红扑扑,众人这才出了一身冷汗,豆包直接都吓哭了,“师姐,你想吓死我们啊。”
“傻子,咱们戏子从小练功,身体软着呢,哪那么容易死。”
千婉灵巧的爬上来,拍着豆包脑袋,后者干脆坐地上耍赖。司庭喝的有些晕,任伯中也难得喝醉,整个人呆滞,一直抱着司庭不撒手,千婉等人擦着汗,“这两人怎么这么快就醉了。”
“哪有几个如你酒量这么好的。”
豆包也埋怨,“这怎么办啊,两人抱一起,就是不分开,是要扛回去吧,我可扛不动。”
他们想把二人拽开,可惜两人抱的更紧,小嘎没办法了,“不如我去找个板车。”
“也只能这样了。大师兄你来帮。”
千婉一回头,大师兄呢,刚才还在身边,怎么不见了。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师兄没怎么喝酒。他们得先把这两个醉酒的弄回去,主要是,任伯中平时看着挺冷的,没想到酒品这么差,先是抱着司庭不放,之后又大喊大叫,说谁也别想抢走他的朋友。千婉去拉他,他就如同街市不讲理的大妈,“哎呀你捏疼我了。”
坐地上耍无赖,又哭又闹。千婉几个人都要吐血了,好不容易拉了板车,拖到歌萧颂后门,可板车太宽进不去,只能扶着这两人,这一碰,任伯中又闹起来,司庭还好醉酒就不说话了,就任伯中功夫还了得,豆包被他打的鼻青脸肿,压着火又不能不管,直道罪孽,以后都不能叫他喝酒了。“算了我去找人帮忙。”
那几个曹家班的还没回来,千婉又跑出去,只刚出门就看到巷子口一个熟悉身影,试探的,“大师兄?”
后者一闪身回头似乎有些惊慌,千婉隐约看到一个衣角闪过去。微微皱眉,只见大师兄走回来,脸色到好了很多。“刚刚那个?”
“啊,问路的。”
“问路?”
“怎么了?”
千婉这才想起什么,“还不是苑生他俩,我的天,子华酒品太差了。”
加上大师兄总算把这两个弄回去,可刚进房间,这个酒品差的就直接吐了,他一吐就好像会传染似的,本来闷头的司庭也吐了,只吐的几个人身上地上满屋子都是,气的千婉都尖叫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打水啊,不洗这俩人都不能要了。”
可他们这歌萧颂洗澡室挺远,如果过去,肯定要把师父他们弄醒,谁也不想挨骂,最后还是大师兄开口,“去我房里吧。”
大师兄房间自然比他们要好,而且还有单独沐浴的地方。沐浴桶极大,千婉拎着热水埋怨着进来,“真是不讲义气,小嘎豆包他们一看要干活跑的不知道去哪了。”
千婉到任劳任怨的一桶一桶往木桶里倒,热气熏来,屋子里火盆本又加了两个暖洋洋的,二人在地上大师兄怕着凉还给盖了被子,“都弄脏了。”
“不碍事的。”
梁欢坐在凳子上感叹,“都说酒后吐真情,子华平时那么冷漠,和苑生诸般冷战,可喝一点酒便吐露自己的心声,平时越上心的越要装作不在乎,真是两个傻子。”
千婉微愣,看着地上二人心中说不出来的酸涩,“只不过当局者迷罢了。”
梁欢盯着千婉,“有些情义,比看着要重,旁人只是痴心妄想,早舍得早解脱才是。”
千婉被人识破了秘密一样,“大师兄怎么这么多感慨。”
继续添水,找皂角扔进水桶里,心思却全乱了。屋子里的热气,朦朦胧胧看不清彼此眼中渗出隐藏的情愫。就听梁欢,“不过感同身受罢了。”
千婉诧异,“大师兄你是?”
后者笑着,“别说我了,到是千婉你,一向什么都不在乎,说是师姐,可哪有师姐样子,是众人捧着的师妹,师父希望你能得一好归宿,一生喜乐。”
“哪那么容易得好归宿,更何况别人羡慕的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
一时屋里安静,到是任伯中又出花样了,死抱着司庭不放。千婉叹了口气,想把二人拉开却不得,索性把两人一起扔进沐浴桶里,一进水任伯中蔫了许多,那样子半眯着眼就如孩童一样呆滞,千婉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想把他这样子画下来,给他清醒时候看看叫他平日里总摆着孤高冷淡的样子。水还不够,我去烧吧。”
“我帮你。”
“可他二人?”
“水里老实多了。”
梁欢把两人胳膊放在外侧不至于掉下去,便关门去后厨烧水,这身脏的不知要换多少桶,烧水要烧到半夜。只是一走,屋里水汽浓烈,闷热发烧,任伯中撕着身上衣服,因为黏在身上,迷迷糊糊的竟几分清醒,恍恍惚惚就看到眼前之人。白色的长衫贴着身,几乎能看到身上的肉色,长发伏在脸上,白稚如玉,那脸纵横交错着的伤疤,此时因为水温变得红而狰狞,其中一条疤痕,让伯中心里一抖。不由自主的伸手过去,“这道疤,是你为我留下的。”
俯身过去,眼前迷蒙,大概是司庭也热了,竟也在醉酒中醒来,撕扯衣服,露出胸膛,那干瘦的身子,根根肋骨,历历在目。喃喃的一句,“伯中,我们去打兔子。”
犹如敲在任伯中心上,他捧着司庭的脸,“怎么做梦还想着带我去打兔子。真是个傻子。”
“你教我写字,给我起名字,伯中,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我仅仅是教你写字,你就一辈子都要跟着我吗,哪怕前路血海深仇,随时身首异处。”
任伯中双眼通红,后者抬起头一笑,也伸手抓着对方胸前的衣服,“伯中,你真,你真。”
因为醉酒,这一晃动木桶倒地,两人本就醉着,这一撞竟晕过去了,躺在地上一片狼藉,以至于千婉二人出现门口都震惊了,“我的妈啊,我以后再叫这两人喝酒,我就不叫千婉。”
任伯中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司庭不再有仇恨不再有那么多的过往,梦里就是他们初见之时,那少年英雄如同自己梦想中的一样,带他去打兔子,两人在山草中奔跑,司庭终于撕下了他的面纱在伯中前面大声欢笑。可梦里伯中却哭了,因为他知道那是梦,哭得很伤心,越美好越伤心。拼命地抱住司庭,“别走好吗,别走。”
“我不走。你放心。”
伯中从梦里睁开眼,却对上的是一双灵动担忧的目光,半晌聚焦不可思议,“千婉?”
伯中慌张推开她,发现自己在千婉的床上,这格局和他们房间不同,男孩子房间都是光板床,而这里带着帷幔,房间小而精致,处处透着少女居住的痕迹。而千婉本人,被他推开,此时正坐在床边上,脸通红,再看那衣衫凌乱,似乎是自己刚才紧抓着不放,“你怎么在这,不,我怎么在这。”
千婉红着脸赶紧站起来,顺着自己的长辫子,“还说呢,你酒品好差,把你们房间吐的乱七八糟,我和大师兄给你们烧了一晚上水。”
“醉酒?”
难道昨晚上都是梦不成,“苑生呢。”
“他在大师兄房里,我们一人照顾一个。”
千婉低下头去,她昨天是有私心的,只是想离他更近一些。“我昨晚有没有。”
“什么?”
她搅着衣角,“就拉着我不放,叫我别离开。”
咬着嘴唇,心里狂喜,任伯中却脸色发青,“是我喝多了,对不住,我。”
下床要出去。“昨晚得罪了。”
身体一晃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