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夸他,也是最后一次,慕容山河颤抖着,长剑穿透了父亲的胸膛,他原本就想杀他的,只是结果来临,却是无尽苍凉,“父皇。”
可没有人再回应了。大滴眼泪砸下来,砸在母亲的画像上。他不知自己在哭什么,这不就是他希望的吗?阿元这时候慌张进来,看到满地鲜血也吓了一跳,“主子,赶紧走。”
可慕容山河伏在地上不肯起来。最后阿元二人不得不架着他往外走,大殿外惊动了二皇子的人。阿元喊着,“你先带公子走,出了二道门就有咱们的人接应了。”
末了嘱咐一句,“别叫人看到你的头发。”
司庭慌张扯过一张溅了血的被单蒙在头上抓着慕容山河就往外跑,可惜,二皇子的人太多,他不得不和对方交手。夜晚花园静谧刀光剑影,他一心只想带三皇子出二道门,之前为了让二皇子不设防,皇宫内院慕容山河根本没放自己的人。只有冲出去才能有人接应。可伏击的人太多,他带着慕容山河上了房,看着四周窜出来的高手,凭他一己之力到可以逃出去,可带着一个失魂落魄的慕容山河就比较麻烦,而且现在没带假发一旦被人发现就是大事,不得不东躲西藏。站在房顶上四目环视,最后盯着远处大铜钟,心中一动。拉着慕容山河往那边去。可那些高手全都上房,他不得不对阵出招。慕容山河还是有些失魂落魄,但也知道是紧急时刻,可他手里没了剑,剑在他父皇身上。此时也清醒了几分,朝天空发信号,可信号没等发出去就被人一刀结果。“还有信号弹吗?”
“没有了。”
“必须要把信号发出去。”
司庭摇着他,四脚着地,一声吼叫,在这一声震天吼,惊得整个京都的野狗和远山上的狼吠此起彼伏,这一声接一声的呼叫,整个京都醒了过来,摄人心魄。那些人也是一愣,还没等反应,司庭张开手掌,人到之处见血封喉,他要杀出了一条血路。拉着三皇子飞檐走壁朝着铜钟而去,月光下,他侧脸坚毅,棱角分明,慕容山河有一瞬间的发怔,可来不及多想下面弓箭出手了。司庭推了他一把,“看什么呢,躲啊。”
慕容山河这才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可箭密如雨,根本招架不住。司庭抱着他一个回身肩膀中了一剑。那把箭刮下了头上披着的被单露出红发,下面有人尖叫,司庭拔箭直接扔回去将那人头颅穿透,抓过被单蒙在头上,绝对不能叫人看到他的样子。咬着呀真是发了狠,长剑在手,“这么是过不去的,我掩护你,去敲铜钟,敲响丧钟,把消息传到你的人手里。你不动他们不动这是你的规矩,没人支援你出不去的。”
“可是。”
慕容山河看着那黑压压冲杀过来的人,有一瞬迟疑。“走啊。”
司庭杀红了眼,最后杀的都毫无知觉了,后面人都不敢上前了,这个满身浴血摇摇欲坠的人,就挡在这条路上,像是个不倒的将军,“来啊,来啊。”
血从他头上流血来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谁的。他有些头晕,只觉得意识不清晰,突然头又剧烈的疼痛,这一痛他忍不住尖叫一声,一个画面突然划过眼前,那是繁星楼总部,无数冷漠的脸,有熟悉的不熟悉的在比武台上。他晃晃脑子,场景又变了,是慕容山河深邃的眼,拿剑指着他。他头疼欲裂,画面一闪而过,下面的人看他似乎痛的没意识,又鼓起勇气,眼看就要砍过来,只听那边巨大的钟响,当,当,当。接连不断,声音绵长,不是新钟节的钟声,一声接一声顿挫抑扬,整个皇宫乃至全城都会听到,这是丧钟的声音,皇帝驾崩了。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僵住,司庭却一下从似是而非的幻觉中惊醒,长剑一挥,将人从房顶砍下来,随着慕容山河用力撞击着钟声,外院突然无数火把亮起,二皇子都没想到,他一直看不上的三弟竟然对他瓮中捉鳖了,他之前手拿把掐的计划,布局精密,甚至不惜给自己的父亲下毒,十拿九稳的位子,却在这一天,猝不及防的,被杀出来的一拨人给困住了。之前他和中原汝南王合作,根本没把三弟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受重创的三弟却能反扑,二皇子不可置信,他这些年备受皇上宠爱,早就养成了目光短浅的性格,他手下谋士说的话根本没在意,因为他压根没把那个万人弃的老三放在眼里。世齐皇宫封门一战,后来历史上记载,那是世齐最惨烈的一次,二皇子谋反弑父,是世人都记不清的存在感极低的三皇子,忠君爱国,以一己之力大义扭转局势,最后成了世齐新一任皇帝。历史总是叫后人唏嘘,没人知道真相是什么,似乎真相也不重要,只有谁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可二皇子当时拥有那么强大的军力,他是怎么输的呢?有传言说他走了老皇帝的旧路,修真,有人远远看到他那天站在皇宫城墙上,一只极大的鸟朝他飞来,他发疯一样的大叫,最后坠下城墙,都说人不能有歪心思,不走正路做那歪门邪道的修真,最后害人害己,不过更多人是在讨论真的有那么大鸟吗。这事被越传越邪乎,最后得利的都是慕容山河。人云亦云就是白的也会被传成黑的,至于那个大鸟,当然没有,那不过是中原一个不外传的戏法,慕容山河不知托了多少人弄出了一块修真之人的离娘肉,加上戏班子的戏法做了这台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玄妙的东西,大多是人心作祟。世齐国内一片混乱,新皇登基是大事,举国动荡,连带着中原北疆都跟着动荡,北疆的使臣走一半据说就回去了,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之前二皇子在朝中布局那么多年自然余孽极多,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出了事,逃都来不及,但多数老臣都是牵头草,只要三皇子给出台阶下便可顺杆爬。可有些人和二皇子关系太密切就算想当墙头草,慕容山河都不会给机会,这需要一个名正言顺铲除异己的理由,造反,是最好的说辞,可惜一切都要有证据,那些所谓证据,暗杀的活就都是繁星楼和死士的任务了。然而这一切司庭可以布置,却不能出现,他的身份不适合暴露了,林章第一个跳出来厉正言辞的叫人带着他出世齐的地界。慕容山河带司庭回世齐这事,林章竟都不知,是慕容山河私自做的,其他人也不明就里,只司庭知道是因为那张画像,那画像在封门一战就被火烧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三皇子的生母曾是修真之人,一切都合情合理。林章因得知司庭进了世齐,进了皇宫甚至封门一战还在场后差点气背过去,他不能指责慕容山河,只能含沙射影司庭,说他没个自觉,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若被人看见了必然诟病,就算慕容山河已成君王,也会被人拿做把柄,将来有人造反必事出有名。司庭没狡辩没解释,只老实跟着林章的人出了世齐,慕容山河忙着登基,根本没时间来管他这些闲事,他也知道自己即便委屈也不能造次,他不能给慕容山河添任何麻烦。被赶出边界的时候,司庭站在茫茫荒漠往回看,这里离市区很远,想象三皇子登基的样子,便不觉得委屈了,救过他命的人,是他朋友的人,他都希望对方过得好。他现在还活着的理由不就是为了让山河登上皇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