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开玩笑。若你在繁星楼待不下去了,三爷那边,势必要铲除那些之前为他所用的江湖势力,最起码压榨,可惜啊那些人为他卖命最后也还要死在他手里,就怕功高盖主,这就是上位者的心思,很多时候我很不放心你,司庭,你还不如那些下面的,最起码养一些自己的势力,到时候就算逃也有资本,你太过对他掏心掏肺了。”
司庭没说什么,千婉也知道他不会听,“我是说,若可以,你就留在伯中身边吧,重新。”
“重新开始?司庭早就死了。”
“可你心里还有他。”
“千婉。”
“是我失言了。”
千婉摇头笑着。半晌说要进城收消息了,知道他还没做好决定,便先走了。司庭回到大营心里百转千回,远远看到伯中,他想上去打招呼,却看到楚风先一步过去,“将军。”
后者正好看到楚风身后的司庭,越过楚风,朝他打招呼,比划着口型指指那边西山,是约他晚些时候在那边见。司庭张张嘴,却看他急匆匆被楚风簇拥着进了大帐,司庭停在外面知道那不是自己该进的地方,却还是心中一暖。下午时候便去了西山,可直等到太阳落山也没见伯中过来,只好回大营,却见开着篝火晚会,远远看去就撇到一个熟悉面孔是蔓生身边之前的亲随,世齐新派来接头的人。司庭站在人群外,里面觥筹交错一片祥和,在人群里看到伯中,心里说不出来的空虚,谁也没注意到他,只凌雨辰气愤异常,“公子,你看来人根本招呼都没和你打,我特意提醒过他要和楼主报告,你去哪了,那些人找不到你丝毫没放在心上和蔓生一个德行,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何必和这些人生闷气,都是不在意的。”
“你这也不在意那也不在意,那你在意什么?”
是啊自己在意什么。他远远看着伯中,攥紧了拳头,酒过三巡,金家人只留下几个作陪,其他人是不能喝酒的,那边似乎来了军报有人偷偷在楚风耳边说话,楚风引着伯中不知往哪走了,司庭跟了过去,却被杨曦拦住,“狼青公子,我们楚军师有话和你说。”
“什么?”
“他说叫您到那边偏帐等等他,他和将军说完话就来找你。”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可杨曦认真的眼神让司庭知道他不可能跟上伯中,索性叹着气被他引着去了大营很偏的一处,可许久都等不到人,这远离营中喧嚣,他揭开偏帐里面都是杂物,进去翻看,戏服,旧家具,什么东西在心里生了根。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帐子附近有说话声,是楚风,“将军,世齐人带来的消息恐怕有问题。”
他知伯中在门口,想要听得仔细。“我自然知道。”
伯中有些不耐烦,往西山那边看去,他叫人带话也不知道带没带到。他本来要去的,可没想到世齐的人突然来了,本以为世齐人来了,司庭也会出现,可却没有。他现在很烦,隐约从世齐的态度上看到司庭的处境。心里多了几分怜惜和心疼,更有想把司庭收归靡下的想法,想和他好好谈谈,但看司庭对世齐忠心耿耿又有些犹豫,想约他出来谈谈,知道自己这私心太重了,可不知为何着了魔似的,明知陷阱也如着了魔,但不敢让楚风知道他这心思。“世齐这些人对那位狼青公子的态度很有意思。”
“那是他们世齐的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不是说有密报吗,拿给我。”
楚风交给他,伯中看其神神秘秘以为是烈豪的消息,结果,打开来竟是楚风查消息的人送来的一份明细,是关于狼青的,上面写着狼青背景不详却是为慕容山河做了很多暗杀之类的,手段非常甚至有些令人发指。他不悦的合上,盯着楚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提醒主子,他不是表面上看到小白兔一样的无辜。”
“我自然知道,慕容山河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可是主子,就算不是等闲之辈也分三六九等,而这位狼青公子未免太过心狠手辣,用那张无辜的脸,可帮慕容山河做了很多事,可以说世齐的皇上走到今天他功劳极大,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世齐那边现在冷落他,功高盖主啊。”
“你什么意思?”
“这么好用的助手,那边却冷落,当真怕功高盖主一个可能吗,主子想想,他那做派,又是修真之人。”
“他不是修真之人。”
“主子那么确定?”
楚风笑着,“红头发之人,江湖传言可是出卖灵魂之人,看他履历,那翻心机,说出的话主子也信?世齐派他来最初什么目的,主子没忘吧。”
伯中心里咯噔一声,躲避着楚风视线,“自然记得,用不着你三番五次提醒我。”
“我不过是担心主子,这种人最能迷人心智,修真之人有的是迷惑人心的法子,我是怕主子着了他的道。提醒主子,他长得再像司庭,那都是假的,都是做派。”
“我知晓。“楚风转着眼睛,感受到附近的细微动静,微微一笑,“那便好,我就说主子绝不是那等被人迷惑的,其实主子完全可以利用他,来掌握世齐皇上对您的态度。”
伯中皱眉直视楚风,像要看到人心里。他太了解楚风,楚风根本没信他,是在试探他。他想到司庭在蚊帐中的样子,心里矛盾,难道那些都是假的吗,也许是假的,可他私心即便是假的是利用,也不想从这个梦里醒来,他知道这样很卑鄙,把他当司庭的影子对狼青很不公平,他也是在利用狼青,那么算扯平了,谁都不要打碎这个梦。可这些话是不能对楚风说的,甚至要让自己忘了这个信念,这心思是上不了台面的,他是金家家主注定是不能有情有心的,否则,只有万丈深渊。他矛盾,有私心,又不希望狼青也坠入他必须无弱点的这个漩涡里。可伯中知道自己逃不出楚风的眼睛,“没错,既然世齐皇上想把他放在我身边,觉得能掌控我,但这世上有得必有失,他想用狼青控制我,同样也是把他的意图露给我,只要稍加利用便可知晓对方的动态。”
楚风笑出来,“主子倒真的想的明白。”
“自然,司庭只有一个,狼青是狼青我一直都能分辨,不过是演戏给他看看而已。”
“主子,那司庭少爷呢?”
他俩之间很少提及司庭。伯中不想再继续下去,因为就算司庭死了,楚风还是不断想要打压,时刻提醒着别人会用他这个痛来当他的弱点,“即便以前再如何,死了即使死了,我是金家家主,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我何必要为这个死人计较。”
“死了虽死了,慕容山河可以找个长得像的就扰您心智那么十拿九稳,主子,若是这人在你心中有分量即便死了多少次也是弱点。”
“你到底有完没完。他在我心里以前再重要也是死了,他活着的时候我尚且没为他做什么,在他和金家之间只选了金家没选他,现在他死了更加什么都不是了,你满意了吗?”
楚风笑了,“主子当真?”
“不然呢?我是家主,将来要承接玄周大业,儿女私情算什么?我随时都可以牺牲掉,在我心里只有金家金家,楚风你知道我有多厌恶你吗,若不是你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你早就死了,一旦这个人没用了还成为绊脚石,我都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哪怕这个人和我同过生共过死,我就是这般冷血无情,如何?什么也抵不过我的权利,别说一个长得像他的,现在就算是司庭站在我面前我也选金家,满意了吗?”
楚风鼓着掌,一脸笑意,“主子能有这番觉悟,是金家福气,他日荣登玄周大位,主子就会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伯中烦透了楚风那副嘴脸,恨不得杀之后快,可还是甩开袖子大步离开。他不知道他说这些楚风信了多少,他只知道,让楚风打消伤害狼青的念头是他唯一能做的。他不能杀楚风,要背着金家的责任,但他也不想狼青受任何一点伤害,最起码这伤害不能来自于他金伯中。伯中这些年无情无义,哪怕是送到床前的姑娘他都未曾有过任何想法,知道很多时候自己留了心留了情哪怕只是一瞬垂怜,都会为对方招来杀身之祸,自己就是个天煞孤星,克死了身边所有在乎的人,只能孤独终老。突然心里巨大的空虚,四面望着,望不到边,突然看到西山,想到什么往那边去。而伯中不知晓,司庭就在他们说话帐篷后面,瞪着眼睛,手掌发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浑身颤抖。明明不在乎的,当初不在乎现在更不应该在乎,他明知道伯中从始至终都是这番,还是自己心里尚存一丝渴望。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浑身发麻。像什么东西凝聚起来又碎了。自己在奢望什么,竟然对这个人还有一丝奢望,太可笑了。“狼青公子。”
楚风出现在他面前,“我家将军刚才好像一直在找你。”
“找我做什么。”
声音极冷。“大概是将军看重你,想向世齐讨要你过来为他所用吧。”
司庭冷笑,“我一介武夫,只会打打杀杀,没有楚军师的谋略,还顶着一头红发让人知晓不是要诟病将军,楚军师真是说笑了。”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人呢,总有一点被人欣赏和看中的,将军看重你也许是因为别的呢。”
“因为什么,能因为什么,因为我这张脸吗?”
他嘲讽着,眼中射出刀子一般在夜色下灼人心肺。“公子何必如此较真,看您在世齐似乎也不很受重视。”
“我无论如何都是世齐的人,皇上待我如何只有我自己知晓,用不着楚军师说三到四。我只能说多谢将军抬爱,我受不起。”
说着摘下头上的围帽扔给楚风,这是之前伯中在帐里时候给他的,“自然也不好受人恩惠,既然世齐派了人来,我即日便会启程,因为路途遥远就不和将军辞行了。”
说着作揖离开,楚风看他背影,慢慢拉起嘴角,过了这么多年还如此单纯,不,却切得说是,对待伯中的时候还是如此任性,当真是长情,可惜了。楚风看这手里围帽,寻了个小兵,“去,上西山交给将军,说是,狼青公子要还给他的。”
小兵发怔但不敢违抗忙到西山上去寻主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