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章无所谓的，“我也不过都是为了主子，我怎么样大家都清楚。”

“又没怪林老，林老一向是忠心之人，只不过我蔓生自觉在主子身边多年还要被这般对待，倚老卖老来说实属不易，既然林老觉得我也碍眼，我大不了就还留在楼主身边伺候不再踏足世齐，反正这楼里大事小情以后都是林老的人说了算。”

蔓生这话说的及其讽刺。林章咬着牙无法反驳，偷看了一眼慕容山河，后者却从始至终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而是一直盯着司庭。“你觉得呢司庭。”

“自然一切由主子定夺。”

后者张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这是林章最想要的结果。可过程却并不愉快，话不能多说了，随后送来了消息似乎是世齐那边出了事，慕容山河和林章不能在这耽误时间了。临行前，司庭蔓生等人来送，慕容山河不顾反对将其他人包括林章驱逐，留司庭一人，天色苍茫照样没生气，慕容山河伸手拍他，司庭虽换过一身干净衣衫还是本能的躲开。这一动作叫人心酸。“司庭。”

“主子。”

“我其实不是。”

“我理解主子。”

司庭没抬眼，声音带着疏离，“主子身居大位，很多事不想为却要为之，林老说得很对，人在高位太久难免要动摇，他是真心对你好的。”

“那你呢？”

“我自然也是效忠的。”

“我真不是不信你，那命令其实我。”

“我说了我不怨恨主子。主子也大可放心，我若是心中有怨怼就不会回来。”

“是啊，你为什么还回来了呢？”

慕容山河这句话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司庭终于抬头直视他，“因为我曾说过，我欠你一条命，是你当初收留我和千婉，我既答应还你，这辈子无论我是生是死，是人是妖孽，变成什么样子，都要报你的恩情。”

“你真的？”

“我说过的，我们狼群恩仇不报，死不瞑目。”

所以即便时过境迁，即便慕容山河伤了他的心，即便他现在不配称为是个人了，他也依然风雨无阻的回到三爷身边成为左膀右臂。“其实我当初不过举手之劳，这么多年你早就还完了，千婉以前说过你向往自由平凡的江湖，我以为这一次你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主子希望我离开吗？”

“当然不。”

“可主子已经不信我了。”

这话没有怨恨也没有伤感，反而还笑了一下。“我。”

“主子有主子的难处，如若主子不信任我了，大可以撵我走。”

“谁说我不信任你，我只是。”

有些话上不了台面，是说不出口的，说那些都是借口，不如说他像着了魔似的，与其是说他垂怜司庭，不如说是司庭垂怜于他。他身居高位，以前是皇子，现在是皇上，所有人夸赞他好算计，一代枭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是个多么可怜可悲之人。这些林章不会懂，只沉迷于帮自己谋算，阿元不会懂，因为只是愚忠，世人更不会懂，在百姓眼里他是冰冷的上位者。这世间之大只有司庭一个人懂。可就这唯一懂他之人，他却亲手将其推得很远很远。夹道风凉，他不该表露真情，可此时心之所向。直到慕容山河走了很远，司庭还站在原地，凌雨辰走到身侧，“公子，其实三爷。”

“我知道。”

接下去的事就简单多了，铲除异己，进行大清洗，这些司庭都轻车熟路，只不过以前还有所犹豫和商量，这一次，更加干净利落，林章的人手段非常，这次动荡后彻底改变机制归到三爷手上。那二人一开始还戒备着司庭，可看司庭完全放手，又怀疑是否真的甘愿分权。有心人想要试探挑衅，司庭几乎什么都没审就直接下了天牢手段利落，自此，大家都知道司庭是忠，但不是愚忠，若想动他的人，便要有所觉悟。凌雨辰也曾问过千婉下落，司庭直说，千婉去做想做的事了。再问，他就不言不语了，凌雨辰不是傻子，司庭这变化千婉的消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而这些是他没资格过问的，这便是他和司庭之间的距离，而这个距离，是永远都无法拉近的。然而他心疼司庭，因为身边没了千婉更加落寞，最后的笑容也荡然无存了。自打那次一战，烈豪彻底消失匿迹，金家也曾怀疑他还在密谋什么，可世齐二皇子一死，世齐现在的皇上又是金家的助力，算来算去，烈豪都没有什么可抵挡的了，而且那次重创，烈家怕是元气大伤要缓个一年半载，所以，金家趁势而为，势如破竹，直捣黄龙，其实京城没什么悬念，京城早就在那一直等着来一刀给个痛快，该跑的，该投降的，早就了结。只有一些顽固抵抗的老臣，像仪式般血溅神武门，也算是全了一生忠义，明知道以卵击石还要拿起刀剑，不过是为了一个赤子之心，这种感情伯中丝毫没觉得可歌可泣，反而充满了厌恶。打头阵的是楚风外加李元池带的一股李家江湖势力。从头到尾，李元池的表现都在意料之中，城门前他倒是杀的还算痛快，到了皇城根下就明显迟疑。楚风有意逗弄李元池，指着一个颤颤巍巍剑都拿不好的文臣，李大人，哦，不，李公子，可认识这人？”

李元池远远骑在马上便看出那是当朝清流文官，素以谏言不留情面为名，这朝中这些日子，投降的投降流窜的流窜，说是这皇宫已经成为空城也不为过了。可没想到这个平时惹人厌四处吵吵着公平正义的文臣竟然还在，他年事已高，早该告老还乡，可烈朝夕登基以后朝廷局势这般，他便硬挺着，听说少年时期可是玄周有名的使臣，舌战群儒，但因说话太难听，这么多年也没升官，可上位者心里却都清楚他是怎样的为人，到是保了他几代为官，屹立不倒。这人绝对是凭着一股子刚正不阿走到今天，李元池平日里最不喜这位黄姓臣子，李家多年中立，自然被人诟病，这老臣曾指着他父亲鼻子说他家毫无风骨。可此时此刻，看到这老臣刁然一身带着几个卫兵站在宫门前的样子，心里竟有几分酸涩。楚风那句李公子尤为讽刺，李家自已不配做玄周的臣子。“李公子在想什么，我早前听说这人可是惹你不快，现在可是报仇雪恨好时机。”

李元池皱眉自然知道其戏虐，骑在马上抿着嘴，“李家从不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况且，还是要对老者动手。”

“李公子还真是高风亮节，可你所说这位老者，却是持剑要杀你之人。你现在走过去，看他如何说你。”

“楚军师今日未免话太多了，将军有令要速战速决，咱们打头阵的自然要开好路。可没时间在这看热闹。”

“那好，我只不过是在考虑李公子的心情，到底这也是你的熟人，可不是我的熟人。”

李元池眯起眼，楚风没再给他说话机会，指挥着人冲过去，不过几个残兵败将，不费吹灰之力，压着那老臣在地上，后者还在唾骂，“反贼走狗，世风日下啊，逆臣贼子卷土重来真是我朝之不幸，冤孽啊冤孽对不起列祖列宗。”

“逆臣贼子，不知道黄大人说的是谁啊。”

楚风笑着。“我呸，你们金家，什么东西，和叛贼任家同流合污，现如今还拉造反大旗，名不正言不顺，就算金家家主他日登基，也是要被世人唾弃的，他既然是反贼，自然这江山谁都可以窥探，你以为你们这江山坐得稳吗，哈哈哈哈。”

那老臣狂笑，像是对反贼最后的唾弃。楚风不屑冷笑一声，“黄大人，你忠洁一生，我本是佩服，可没想到却是如此愚钝，这样的愚忠还不如那些弃暗投明的人来的有用，你说当年任家是反贼，金家同流合污，我看这朝局你也看得不清楚啊，还忠心谏言，殊不知你这谏言都谏到哪去了，一心为国，却不知自己为国做的都是错事。”

那老臣也不是傻子，微微一愣，摇着头，“不可能，当年任天意亲笔血书，任家金家就是反贼。”

“若如此，你觉得皇上为何放过任天意的儿子，黄大人，你这人够公正就是没脑子。”

“不，不可能。”

可不可能，对于楚风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要的是一个结果。手下示意是否动手。像这种人没必要多耽搁，听他骂人也没什么意思，他既是要忠孝两全就给他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只不过手下刚要动手，楚风撇着身边人笑道，“李大人，不然你来吧。”

“你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你我是先锋头阵。这一路我都是拼杀过来的，李公子只是帮闲，我很是过意不去，咱们都是跟着将军的，将来封侯拜将可都是看这次攻打京城，将军让你我打头阵下面不知多少人眼红，可我也不能挣的太明显，您和我们将军可是密友，自然不能抢了李公子的功劳，这破城门，就您来吧。”

李元池咬着牙看着楚风戏虐，手都在发抖，却无从反驳。“不敢和楚军师争头功。”

“我无所谓，李公子请吧，还是说李公子舍不得这玄周，害怕见到里面的人。”

他指着皇城里面，谁都知道他说的是烈朝夕。“对了还有你那几个朋友。不该说朋友了吧，对于李公子来说，焦家你都可以出卖，其他也算不得朋友。”

“楚风你什么意思。”

痛点打在李元池心上，抽出剑指着楚风。后者笑道，“李公子是打算在玄周皇城门前和我一较高下吗，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