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剑尊,邓伯禄明显缩了缩脖子,但他还是不满道:“师姐,你干嘛啊?”
女剑尊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把擎苍剑尊所有的勇气都给扫没了。 她轻声道:“别闹,这不是你能去凑热闹的场合。”
虽话是如此说,但她还是扭头,看着天痕剑尊道:“只是,这事儿终究在我大荒山脉内,不去看看也是不行的。”
天痕剑尊微微沉吟,就果决道:“我去!” 女剑尊白了他一眼,道:“你不合适,星河剑宗需要你镇守。”
天痕剑尊脸皮抽了抽,不得已道:“那就有劳师妹了!”
女剑尊很认真的点头:“那我去看看!”
她话语方落,就听有苍老的声音从邈邈不可测之处传来:“这热闹,你们就不用去凑了,我去看看。”
却是老夫子的声音! 只是,这话说的,四季剑尊沈锦绣就很不认可了。 她赶忙道:“夫子,我近期与剑道之上有所领悟,想去见识一下仙人风采,以作印证。 不知,可否带我同行?”
“嗯,也好!”
“谢夫子!”
女剑尊应了一声,就有飞剑凌空一绕,裹着她化为一道剑虹,冲霄而去。 原处,只留下两位剑尊面面相觑。 终于,见剑虹去的远了,邓伯禄有些不满道:“还说不让我去凑热闹,她自己不是非去不可?”
说着,他还看向自家掌门,道:“掌门师兄,你也不管管?”
天痕剑尊来到他身前,微微低头,蔑了他一眼,道:“刚刚,你怎么不敢反驳?”
邓伯禄有些嘟囔道:“我敢吗我?大师兄不在了,我要惹师姐不高兴,你又护不住我!”
啪! 天痕剑尊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用最认真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你也说了,大师兄不在,惹师妹不高兴了,谁护着我啊?”
…… 西北边境。 山君妖国。 夜。 密密麻麻的妖国大军铺陈到了视野尽头,时不时有兽吼之声引起连绵不绝的咆哮,此起彼伏。 一头恍如小山般的龟形凶兽,背负着雄伟的宫殿,趴伏在群妖之间,黑暗中,狰狞的头颅每一次扭动,都仿佛要择人而噬。 宫殿内,一场宴饮正在进行,各路妖王,大妖分座两列。 它们皆是奇形怪状的兽类模样,化形并不完全,凶戾之气犹如实质环绕。 侍奉两旁的多是人族少女,一个个被吓得瑟瑟发抖。 此时,已是喝到酒酣之处,桌上杯盘狼藉,隐约间可以看到人类残肢,兽状的也不少。 但对于妖怪而言,这些自是无所谓,甚至一旁的侍女都是他们口中餐食。 妖怪本就无多少纪律,更不要说已是喝了不知多少酒水。 灵酒上头,有的已经勾肩搭背,大声吹嘘,有的则一言不合,直接上演赤膊角斗,还有的再旁大声喝彩,好不热闹。 而在高高的王座之上,一虎头人身,背后有九条尾巴的山君端坐不动,他身披衮服,头戴冠冕,一手持杯,缓缓转动。 他虽端坐在此,但好似独立于大殿之外,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奇异气质。 下方,一头熊妖似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他端起酒樽,高举过头,面向山君,大声呼和,道:“我等,敬山君大王,谢大王赏赐!”
此言一出,其他妖王也尽皆停下动作,举起酒樽,跟着一起大喊:“谢大王赏赐!”
“谢大王赏赐!”
“谢大王赏赐!”
这声音刚开始时还参差不齐,直到后来确实越发齐整了,呼喊声甚至引起了外界妖怪的应和,声音越传越远。 王座之上,山君陆吾虽神色不动,但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 他举杯,就见一切嘈杂尽消,然后才到:“同乐!饮盛!”
“同乐!饮盛!”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只是,就在酒樽放到嘴边时,山君突然扭过头去,他猛然望向远方。 那是大荒山脉的深处,有某些让他无法忽视的事情正在发生,以至于酒液顺着嘴边落到衮服之上,依旧毫无所觉。 这是开辟洞天? 眼神一厉,他起身,扯下衮服,看着一群还在欢呼的妖王们,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看好了家,我去去就回!”
于是,就见无边妖气弥漫,又骤然收缩化为妖云,裹挟着他消失在远方。 而他离开之前,只是轻轻一跺脚,就让这头山一般的玄龟凶兽,不得不匍匐在地,发出痛苦的嘶吼。 …… 青罗山。 云州三宗之一,剑符宗内。 山巅之处,一白发老者正教导着洛逍遥剑符之道,他一手飞剑,一手符篆,挥洒间,转换如意。 在他手中,剑就是符,符就是剑,似没了区别,且每一击都有可怕的力量隐约间将要爆发,又被完美收束。 一旁,洛逍遥恭恭敬敬的听讲,神态无比郑重,不敢有丝毫散漫。 只是,某个时刻,老人目光一凝,看向天际,微微一顿后,就化为一道符文缭绕的剑虹冲天而去。 只留下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洛逍遥。 …… 九阴山。 鬼灵门内。 煞气最浓的阴风洞内,一座惨绿色的棺椁内陡然伸出一双干瘦斑驳的手掌。 卡擦擦的摩擦声中,棺盖被推开。 一具干尸陡然做了起来,他的脸色不见半分血肉,脸颊眼眶深深凹陷下去,只余下一双眼睛冒着幽幽惨绿色的鬼火。 头发稀疏的就看见稀稀拉拉的几根毛发,妥妥的地中海发型。 这干尸似乎有些迟钝,好半晌后才扭头看向远方,迟疑了片刻,就向前起身。 他一步跨出棺椁,身上的肌肉就开始疯狂的增长,变得饱满。 两步走出,头发已然茂盛起来,皮肤变得光滑有弹性。 第三步,他已经成了一位唇红齿白,年方十八,俊逸非凡的少年郎,手中不知从哪里来的折扇一展,就有最阴冷的风刮过,裹挟着他,消失在了原处。 …… 荒北之地。 峻祁之山。 有无穷狂风自两山间过,似鬼泣,似兽嚎,日夜不休。 这也是一方绝地,即使最雄壮的苍鹰,也不敢与此地停留片刻,否则躁动的狂风会将它们撕成碎片。 这这一刻,一体型似孔雀,羽翼华丽,通体青白的大鸟骤然刺破了狂风阻隔,悬空虚立与苍穹之下。 其一双冷目似电,望向远方,沉默片刻后,骤然振翅而去,裹挟狂风,一去数十里。 即使这大鸟离开许久,山间那狂风似还若有若无的重复着两个字。 “銮铃!”
“銮铃!”
…… 魔焰山中。 一头生犄角,身形高大足有丈许的魔人缓缓睁开了眼。 于是,有一簇赤红魔焰自他眼中射出,洞穿数百丈虚空,继而落在了地上,灼烧出不知多深的孔洞。 但他只是望着远方,嘶哑着嗓音开口说话:“洞天?洞天!抢夺!抢夺!”
轰! 下一秒,魔焰燃烧到了云层,又迅速蔓延向远方。 …… 云州境内,未知之地。 有一肌肉喷张,身体雄壮如山峦般的汉子缓缓停下了行功,就见浓郁的罡煞之力纠缠着没入他的体内。 他眯着眼,望向远方,凶恶的脸庞上神色兴奋起来,一道伤疤如蜈蚣般扭动,甚是骇然。 下一刻,他直接撞了出去,撞破了石屋,撞破了沿途的大树,撞破了阻隔的山峰,更撞破了空气。 向着远方,大荒山脉深处的方向,一头撞破了云层,急速远去。 …… 莫成君从没想过在星河剑宗内开辟洞天,就是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洞天虽是仙人都认可的‘安全屋’,真成功了,没主人的允许,你是仙人都难入。 但不好意思的是,这洞天开辟之初,动静绝对不小。 更何况,他想建造的是属于自家独属的‘家’,可不是想给宗门做贡献。 所以,他才会大费周章出了宗门,又跑到大荒山脉深处。 他更清楚,等他开辟洞天,出去之时,那必然还有一劫。 但事到如今,他也无所谓了。 现在的他,只是以这新生的洞天为场地,以浓郁到极点的纯净灵机为养分,专心的积攒法力,推进项目,领悟神通。 洞天之内,时光流逝无岁月。 一天两天三天…… 一月两月三月…… 莫成君渴了喝灵水,饿了摘果实,只是全身心的投入修炼。 直到某一刻,他终于将法力填满,也终于迎来了突破金丹的契机。 在这之前,莫成君的认知中,大境界的突破永远都有失败的可能。 哪怕积累到了极致,一切都近乎圆满,也做不到百分百。 这当然不仅仅是他这么认为的,而是整个星河剑宗这么多年来,实践所得——越是到了更高的境界,破镜时,最是讲究那一线的机缘和气运。 按道家讲法,这就是大衍五十,遁去其一。 没错,这可以理解出哪怕再是绝境,也有一线生机。 但你也无法否认,反过来就是,哪怕万无一失,也有一线思虑不周之处。 莫成君也认可的道理,终是人里有穷时。 但到了今天突破,他才发现,其实大境界突破,真的也是可以水到渠成,毫无危险的。 至少,莫成君是没用上自家精心准备的灵丹妙药,只是觉得自己该是圆满,可以突破时,就见识海之内,起了变化。 那旋涡的最下方,旋转到极致后,有一滴滴液体法力诞生,似千般沉重,缓缓滴落,落入识海最下方。 识海的下方,那里,先是一滴一滴,再是一滩一滩,最后越聚越多,直到成了水塘,又汇成湖泊。 旁人至此,算是可以了,也就足以谋求下一步,寻找结丹之机了。 但莫成君本就法力雄浑,现在又有海量的天地灵机供应,再以四法同修日夜不停的积蓄,那自是越多越好。 直至,这湖泊又成了江河,最后汇聚成一片汪洋。 也是到了此时,那法力旋涡终于完成了使命,继而压缩,坍塌,直至消散于识海之中。 可下一秒…… 下一秒,终有一颗金灿灿,圆滚滚的物事自识海尽头跳出,似大日初生,绽放光芒。 这是,金丹! 金丹! 也是这一刻,莫成君吞吐天地灵机的速度至少快了十倍不止。 金丹旋转一圈,识海内就掀起轩然大波,天地间的灵机漏斗更是又扩了十倍。 肉眼可见的,莫成君的识海在扩大,法力在积蓄,其内还有那五枚神通种子环绕金丹流转不休,都在兴奋的蝉鸣。 更是连孕养在体内的那枚剑丸,都雀跃不止,似在为主人高兴。 又是不知多久,灵机漏斗终于消散在洞天内,而莫成君也睁开了眼。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太多东西,也明悟了太多东西。 他终于知道‘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确实非是虚妄之言。 他的泥丸宫内,承载法力的所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说一句是‘识海’了,而不再是单纯的法力旋涡。 只光是法力的数量一点,就暴增了百倍不止。 这些精纯的法力让他只觉得自己可以肆意的使用神通,再不用担心与人斗法厮杀,只用了几次,就会法力枯竭,再无战力。 至此,他的六种神通才算真正,成就了他的绝巅杀力。 至此,穿越一十八载,苦修十数年,他终是成就了金丹,可称一声‘真人’。 然而,这些,还真就不是莫成君此次破镜最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