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娶了她之后,对她并不算好。好几次,她在夜里被打发出的惨叫声都让我瘆得睡不着觉。不过我们也都不知道她究竟被打成什么样了,因为铁匠把她锁起来,关在房里,不允许她出来,也不允许我们进去看。”
少女说着,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忍不住发抖。她不敢想象,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以死相逼,万一嫁过去的人是自己……“你们就这样任由他为非作歹?”
苏子安没有忍住,开口问道。她是真的无法理解,这样的暴行难道村民们看到了都不会去劝诫一下吗?任由其发酵?“村里有女人看不过去,白天的时候劝了,结果铁匠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将那个女人给揍了一顿,弄得两家也不好看,那女人的丈夫根本打不过铁匠,到最后反而埋怨自家女人多管闲事。”
少女叹了口气,“在此之后,就没什么人去劝了。”
白恕在旁冷笑一声:“越是没本事的,越会欺软怕硬。”
“谁说不是呢?”
少女附和着,随后又想了想,继续说道,“关了这么多年,总有疏忽的时候。我就听说这个女人逃出来过一次,那个时候女人怀孕了,铁匠估计觉得有了孩子,就把这个女人彻底拴住了,所以放松了警惕,给这个女人找到了机会。”
“她逃出来了吗?”
苏子安眼睛一亮,立马追问道。少女摇了摇头:“她是趁着铁匠白天不在家从那房子里跑出来了,不过……又被村里的人抓回去了。”
“村里的人?”
白恕敏锐地抓住了这话中的关键点。按理来说,那女人被关了这么久,谋划着逃跑肯定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既然决定跑,就应该是做好了准备的。至少,做好了应对铁匠的准备。“是的,就是村里的人!”
少女说起这事,脸上的愤怒毫不遮掩,“而且就是之前帮她说话的那个女人!”
这着实出乎苏子安和白恕的意料了,二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来。“我不知道铁匠的娘子计划了多久,当天我被叔叔婶子关在家里编制竹篓,只是后来听说她都已经跑出村了,身上也带了些干粮和碎银,如果不是被告发,应该能逃出去的。”
少女忿忿地念道,“说来也可笑,铁匠将娘子抓回来后,还给那个告密者还送了东西,对方居然喜滋滋地收了,过往被打的事情也能抛之脑后。”
苏子安和白恕一时无语,他们不知道要如何解释着诡异的人性。或许,这就是环境的影响吧。在一个恶的环境下,人可以偶尔善良,但无法一直善良,尤其是当这种伤害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对了,铁匠娘子被选中的时候,肚子里怀着的孩子,还未出生呢,但也应该快了。”
少女思索着说道,“我听说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河神祭祀那天,叔叔婶子怕我又闯祸,不让我出门,但我还是偷偷溜出去看了,虽然离得远,不过我可以确定,铁匠娘子的肚子都好大了,我听闻还有大夫看诊过,说是双胞胎呢。”
苏子安突然想起来:“这铁匠买娘子回来,按照你的说法,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吗?如今娘子突然被拿去祭祀,他能愿意?”
苏子安相信,有人愿意为了钱去舍弃其他,比如面前少女的叔叔婶子,但同样的,她也明白,像铁匠这样的人,必然是对传宗接代充满执念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让他舍弃娘子,跟直接杀了他没什么区别。“他当然不愿意!据说他跟村里的人起了好大的冲突。”
少女神采奕奕地说道,“要知道,当初他娘子偷跑,以他那种性格,都碍于她娘子肚子里的孩子而没有动手,只说等他娘子把孩子生出来,要打死这个女人。”
听着少女的描述,苏子安竟然有些庆幸这个女人被河神选中,不然长此以往,还不知道她会经历什么呢。或许在诞下孩童之后被活活打死,也说不定。“那个铁匠平日里挺嚣张跋扈的,但河神祭祀的事情,是村里人每年的期盼,怎么可能让他乱来,我听说他想要捣乱,被村里的男人打得都走不了路了。”
少女面露鄙夷,“铁匠还想商量,能不能等他娘子生完孩子,再把她娘子送给河神。但河神祭祀是有严格的时间限制的,村里人怎么可能任他胡来,自然不允许。后来铁匠想了个更阴损的招儿……”“他想直接把孩子取出来,不顾自家娘子的死活。”
还不待少女说完,苏子安便开口接道。少女微微一愣,点了点头,随后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铁匠是这么想的,但村里没有大夫愿意给他做,外面的大夫更是不敢。毕竟这么做的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会一尸三命,铁匠在乎的是那肚子里的孩子,村民们在乎的则是女人,谁都不知道,如果河神发现祭品是死的,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苏子安闻言只觉得更加可悲,看起来好像女人和孩子都被在乎着,但实际上,不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视人命如草芥和视人命如工具,究竟哪个更加可怕,苏子安不明白。在来这里之前,苏子安对这个村子是存在许多美好想象的,所谓的河神祭祀,在她看来只是某种民俗活动,大家图个热闹。如今经历了种种,苏子安才发现自己当初想得有多么天真。“不过现在也可以确认一点了。”
白恕突然说道,“河神的确不是为了婚配,不然河神不会做这种选择。”
“难道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苏子安有些疑惑,“双胎的确难得,或许……河神还看中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点?”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毕竟这种猜测实在没有根据。“我觉得,也不是……”少女突然开口,否认了苏子安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