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将军府敲敲打打,竟是从点翠楼把那牌首前十位之一的伶娘娇玉接了出来,虽不是十里红妆,但也热闹的很。有那些起早了正巧碰见这热闹的外人,叽叽喳喳的争论个不停。“你看着高头大马的,肯定是个富贵人家。”
“胡说八道,富贵人家怎么会纳娶一个伶娘进府,还是点翠楼的头牌。”
“是啊是啊,我听说这娇玉是一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欢伶,既卖艺又卖身的那种,那个富贵人家想不开了做这样的事儿!”
然而这些话都没传到坐在轿子上的女人耳里,她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今日进了那将军府的门,一直等到夫人回来之前都要替她好好守住将军府。玉娘弯了弯唇角,没想到做了这么多年伶娘,竟然有朝一日还能做这样的事儿。突然,旁边一个惊呼声响起,传进了她的耳里。“哎哟,你们瞧,那不是将军府的挂坠儿吗,快看看,那轿子上的是不是将军府的挂坠儿。”
她闭了闭眼睛,眼前浮现出那年纪轻轻,看起来比她还小几岁的夫人,手段当真是高超。果然没一会儿,这从点翠楼出来的轿子上挂着将军府的挂坠儿这事就传开了。……又一炷香后,喜轿停在了将军府侧门处,纳妾不能走正门,那些身份地位地位的更是只能从后门偷偷进来,这会儿能从将军府最大的一个侧门进,娇玉已经很是满意了。而此时,将军府老夫人宅院里,佛香熏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并着厚重的药味,难闻极了。昨日那一闹,老夫人气血亏空了一半,大夫说了少说半月多则半年不能在如此激动了,一定要好生养着才行。“少爷伤势如何了?”
老夫人吞下一口汤药,看着眼前的妈妈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的问道。“回老夫人的话,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到了,筋骨还好,只要每日上药,约莫两三个月便能好全了。”
“嗯,吴妈妈呢?”
“吴妈妈伤到了脑袋还没醒过来,已经找来了吴妈妈的女儿媳妇了,药也没断,老夫人心慈,吴妈妈一定能挺过来的。”
“那就好。”
老夫人点点头,张嘴喝下最后一口汤药,却不想还没咽下去,外头就着火了似的冲进来一个丫鬟。“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噗的一声那汤药尽数被喷了出来,顿时抢到的咳嗽声响了起来,喂药的妈妈不停地给老夫人顺着气,怒斥一句:“疯了不成!老夫人好的很,胡说八道什么!掌嘴!”
谁知那丫鬟砰的一声跪下说:“老夫人,夫人那边纳了个伶娘进府,说那伶娘名字里有个玉字,现在正安置在玉露院呢,刚刚有采买的姐姐回来,说,说……”那伶娘二字一出,老夫人心头就是一阵大惊,等听见把人纳进府里安置在了玉露院中,更是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说什么了!”
哐当一声脆响,老夫人拿起眼前的药碗猛地砸在地上,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像极了吃人的猛兽。丫鬟不敢不答,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道:“采买的姐姐说外头都说将军府欺人太甚,说因着沈家落败便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折辱正妻,还说将军府纳伶娘进府当真是没了脸皮。”
一句话毕,屋子里顿时像是都死了一样寂静的连个呼吸声都听不见了,那些丫鬟婆子们各个心惊胆战,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几乎是几瞬后,一声破落扇那样浓厚的吸气声响起,接着又是一声,像是快要气死前的猛烈挣扎一样。那妈妈立刻拿了根佛香过来放在老夫人鼻尖下熏了熏,又死命的掐着老夫人的人中,就差没一口凉水直接喷到老夫人脸上去了。终于,就在老夫人人中都快要被掐的青紫时,她睁开了眼睛悠悠转醒,眼神中有些空洞,似乎是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妈妈也是个聪明人,立刻让其他下人们出去,倒了一杯温水给老夫人灌了下去,在耳边不住的说:“老夫人,那小贱人心肠歹毒着呢,就是想让您这会身体垮了,您可要撑住了,奴婢瞧着这事儿有诈得很,您一定要撑住了,去撕烂了那贱人的阴谋诡计!”
这话落地,老夫人眼神中的光彩终于恢复了些许,咬牙切齿道:“竟然敢这么败我王家门楣,辱我儿风评,贱人,真是个贱人!”
妈妈见老夫人虽然语气更加虚弱了,但好歹还能骂出声来了,立刻附和了几句,一主一奴就这样指着沈慈好一顿臭骂。而玉露院那边,之前在青坞馆的十来个护卫这会而都被沈慈调了过来,估算着这次去晋州,快则三五日七天,慢的话许要半个多月。她看着穿着红袍的伶娘娇玉声音婉转,表情中不见丝毫邪念之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你若想在这玉露院里熬过半月,今日便要把那老妪婆气个半死,否则等她缓过来,你日子可就难过了。”
玉娘一愣,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这气人的事儿奴倒是熟悉的很,只是……”她瞧了瞧沈慈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变化又开口道:“只是若奴家把老夫人气死了,可怎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