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入口，一股淡淡幽香沁人心脾。穆瑶将茶含在口中，缓缓咽下。温热的液体自口腔徐徐流入喉间，口中留下淡淡的清香。穆瑶唇边略略含笑，随即唇角一个优美的弧度向上缓缓扬起。“果然是好茶。”

放下茶盏，穆瑶抬眸看向袁尚：“原以为先生对制扇材料的分辨很有研究，不想竟连品茶也很是在行。”

“穆瑶姑娘谬赞，我也只是粗略懂些家乡名茶的品鉴。”

袁尚急忙摆手，接着坐在穆瑶对面的椅子上，拿出笔墨，抽纸在上面快速写了些字。穆瑶只静静品茶，见袁尚写的差不多了，随口问道：“先生可见过东洋人制的扇子？”

袁尚手中笔顿了一顿：“见过。”

“那先生觉得他们的材料有哪些与我们的不同吗？”

袁尚敛袖收笔，再次检验了一下递给穆瑶：“倒是没什么不同，不过依我拙见，他们在扇骨及扇面的手工上倒是下了功夫的。”

接过他递来的纸，穆瑶仔细看了看：“这绣线我要换成四股的。”

“每次都是八股，这次用四股？秀出来的扇面不会太显单薄？”

袁尚诧异，眉间蹙了蹙，盯着穆瑶问。“不会的。”

显然穆瑶是不想多说，只简单回了三个字，便将纸重新递了回去。袁尚也是个聪明人，见状也不多问，在纸上略作修改，便唤进来一个小伙计，让其拿着单子去备料了。穆瑶起身欲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被袁尚叫住：“穆瑶姑娘。”

穆瑶回身，眉峰一挑：“袁先生还有事？”

“哦，也不是要紧事，只是不知这程家日后是否会一直在我们这合作？”

刚刚一进材料库，穆瑶便听出了袁尚对程郁娆或者说对程家有所不满。此刻再次提及，想必是有了些想法。“不清楚。”

穆瑶耸耸肩，侧头一笑，随即告辞。开始准备制作灵犀扇的穆瑶在扇坊转了一圈，她想要挑选一个助手。以前一直是她与穆楚宁共同完成扇子的制作，奈何此次穆楚宁却因生意上的事无暇顾及了。寻来寻去，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穆瑶开始犯起了难。其实她心里倒是有个人选——丹茗。她觉得这个小姑娘人很是机灵，用功，对制扇又有着不错的天赋。只是现在她在白府帮忙，若冒然调她回来，怕是那边的活便要受到影响。况且……想起刚刚在自己画坊外，程郁娆的话，穆瑶不禁心存疑惑。丹茗怎么会跑到自己的画坊外偷听呢，她又为何这么做？一时想不明白，穆瑶摇了摇头，提步向扇坊外走去。她要回府将府里的夜光绣线取来，之前购进的夜光绣线穆瑶并没有拿到扇坊来。一是扇坊人多眼杂，被谁看去或宣扬出去不好，二是她一直利用休息时间在研究如何能让绣线与夜光线更好的融合在扇面上。穆瑶刚刚出了扇坊，白府的丫鬟槐杏便到了。槐杏似乎很少出门，一路走走看看，很是兴奋。到了穆家扇坊门口，见有客人在铺子前买扇子，槐杏便有些迟疑的不敢往里走。站了片刻，瞧着铺子内始终人来人往，槐杏垂眸思索片刻，眼皮忽然一抬，嘴角挂起一个向上的弧度。“我家扇坊都是走侧门的，说不定这穆府也有侧门。”

暗自嘀咕了一句，槐杏眯起弯弯的小眼睛，小跑着往穆家扇坊院子的东面而去。“果然有侧门。”

刚刚绕过扇坊的铺子，槐杏便瞧见眼前院子的一个两人宽的棕红色木门敞开着。木门是被镶在高高的石墙中的，门头上用黑色油漆写着穆家扇坊四个大字。“果然是这里。”

槐杏耸了耸鼻子，暗自开心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刚要提步往里走，她便被身后一个尖利清脆的女声给叫住了。“你找谁？”

槐杏回头，瞧见一个身材瘦高，细眉细眼，穿着暗红色宽袖袄裙的女子正拿着一个食盒朝自己走来。槐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瞧她穿着普通，人看着虽机灵却少了些贵气，便猜她与自己一样，是下人。“我找穆瑶姑娘。”

槐杏挺了挺腰背，扬着脸回道。“穆瑶姑娘？”

问话之人正是红袖，她走到槐杏面前，毫不掩饰的上下仔细端详她，随即嘴角一斜：“你是谁？”

见她如此表情，槐杏眨了眨小眼睛，竟被她盛气凌人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不由得怀疑自己猜错了。“我……”她不自觉得的微微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不少：“我是白府的。”

“白家扇坊？”

红袖将挎着食盒的手放下，目光犀利的盯着槐杏：“你找穆瑶何事？”

槐杏心里犯难，这人虽不像小姐，说话，神态却有着小姐的气派。她在心中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乖乖的说实话好。若此人是小姐，她自是要恭敬的，若不是，她说了实话也不得罪人。于是她松开两只交缠在一起的手，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张名帖：“这是我家少爷给穆瑶姑娘的。”

红袖翻了翻眼皮，盯着槐杏瞧了须臾，二话不说拿过名帖仔细看：“戏票？”

“嗯，我家少爷说明儿要请穆瑶姑娘去看戏。”

她咬着唇微微点头，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少爷说这票很难弄，要我务必交给穆瑶姑娘。”

“马家戏班！”

红袖拿过戏票，戏票与名帖一般无二，只是上面的字并非名帖，而是戏票。上面清楚的写着戏班的名字，演出的时间，地点。“你家少爷就给了这一张票？”

红袖挑了挑眉峰，票在手中晃着。“只有这一张，这一张还是我家少爷好不容易弄到的。”

槐杏并没看出红袖眸中的讥讽与试探：“听说这戏班子是进过宫，给皇上，太后唱过戏的，很是出名。”

“哦。”

红袖拖着长音哦了一声，随手将票塞到自己腰间：“穆瑶不在，她回来我给她。”

“这……”槐杏有些为难，她到现在还搞不清眼前这个气势逼人的女子是谁。“怎么，不放心？”

红袖继续挑眉看着她。“不是，只是少爷说要交到穆瑶姑娘手上。”

“穆瑶出去了，若是你想等便等吧。”

红袖说着绕过槐杏向门的方向走了一步，却并没有要将票送还的意思。说罢，她转身又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穆瑶可能几个时辰都不会回来，你要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