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澜之所以会突然想起这件事是因为在刚才两人热吻的瞬间，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几个熟悉且陌生的片段，均是发生在湖景庄园的。也许是与顾斯珵的吻与那夜的吻重合了，便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一瞬间想起了一些被她遗忘在角落的记忆。那些零碎的片段里她看见顾斯珵侧身躺在她身旁，神情温柔地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可眼神却又是那样幽深复杂，像是蕴含着什么深重的情绪。那是一种糅杂了难过和欣喜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的眼神。她想或许是后来药效失效的期间她偶然睁开眼过，所以无意间看见了这一幕。四周很安静，夜很黑，唯有顾斯珵那双满是忧伤的眼眸是那样的清晰，在她的脑海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记，以至于……时隔这么久她还是会想起来。她记得那个场景，记得顾斯珵脸上的表情，记得当时的感觉。完全……不似后来顾斯珵暧昧描述得那样……火热。或许那时她一时间被顾斯珵迷惑了，再加上记忆不深刻，久而久之也就真被顾斯珵糊弄了过去。现在回想起那天……其实有很多蹊跷的地方。而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她根本没感到过任何身体上的不适。滚完床单之后应该是什么感觉她自己是十分清楚的，但那天醒来之后她除了头有点痛之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在那之前两人在树林里又跑又摔的，才导致身上多了些大大小小的青紫印记，并且还伴随着肌肉的疼痛，这才让她误以为她和顾斯珵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然而……却并没有。宋芷澜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顾斯珵，那眼神似是在说“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顾斯珵这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难得会像此刻一般露出尴尬的神情，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觉得我们睡了那就是睡了……”“什么叫我觉得？”

宋芷澜眉毛都竖了起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那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宋芷澜推开了他，结束了两人之间这种互相搂抱着的暧昧行为：“你说了我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顾斯珵摸了摸鼻子，声音低了些：“我那天在水里放安眠药了是真的，只不过……我真没想趁人之危。那时候你特别抗拒我，恨不得离我远远的。我……实在是受不了，也不想看你离开我，一时间脑子犯轴就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我保证，我真的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男人表情认真，“我们分开了五年，我也想你想了五年。你忽然出现了，结果却是对我满是恨意，我也是自乱阵脚了，当时可能是突然失智了，就做出了这种事情。”

眼见着宋芷澜的表情阴沉下来顾斯珵又赶紧道：“但我就真的只是守着你睡了一夜，什么都没做。”

宋芷澜眯了眯眼：“真的？”

男人抿了下唇，眼睛看向了别处，声音音量小了些：“顶多就是……趁你熟睡的时候偷亲了你几口。”

宋芷澜还是那副表情，顾斯珵瞥了一眼又加了一句：“没忍住还……摸了一把……”宋芷澜怔了下，继而脸颊就控制不住红了起来。她恼怒地捶了他一拳，打在他柔韧坚实的胸膛上还回弹了一下。“你流氓啊？！”

尽管顾斯珵说得很克制，但只要是个成年人都能听明白他这个“摸了一把”代表的意思。恐怕不仅仅是摸了一把那么简单。一想到自己意识昏沉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这家伙竟对她……她就想踹他！顾斯珵嬉笑着受了宋芷澜这一拳，并且还把另外一侧胸膛凑到了宋芷澜面前：“你要是不解恨这边就再来一拳。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打得手疼。”

宋芷澜甩了甩刚才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腕，瞪视着顾斯珵的眼睛似是能冒出火来。顾斯珵厚着脸皮笑道：“这也不能怪我。从你走之后我就一直素着，当时你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躺在我身边，我要是不起点儿歹念就不是个男人了。”

宋芷澜嗤笑了一声：“这五年你就没有过别的女人？”

顾斯珵正色道：“准确来说，跟你结婚之后除了你我就没有过别的女人，一直到现在。”

“你觉得我会信？”

“我没必要骗你。”

宋芷澜沉默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顾斯珵认真的眼眸，心中知道他说的没有假。那一刻她心底忽然生起了一丝恐惧。她害怕，害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大大的误会。她曾经那样怨恨顾斯珵，甚至以为他和韩珈搞婚外情并且还有了孩子，她认为自己在那场婚姻里所有的痛苦都是他给的。可到了如今，很多她坚定不移相信的事情都已经被推翻了。所以她开始害怕了。如果到了最后，顾斯珵没有那么……罪不可恕，那她这么些年来所坚持的这一切又都算什么呢？而现在她又无比清晰顾斯珵对自己的情谊似乎要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对待这份感情……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宋芷澜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不管其他事的真相如何，但协助韩珈害死外婆的人确实是他没错，这件事不可能有错。对的，这件事不可能有错，当初王晖调查到的一切都是有凭有据的，不可能有差错。韩珈撞死了人却也能毫发无损地从中被摘出来，找了个替罪羊顶上。这所有的一切要想运作成功，必定是能量很大的人才能办到。除了顾斯珵还能有谁呢？没错的，她没有错。她不应该对顾斯珵心软。顾斯珵并不知道宋芷澜心里的百转千回，他只是垂下了眼，原本脸上嬉笑的神情淡下了一些。“我说过，我没有做过背叛你背叛我们婚姻的事。即使你不愿意承认，但到现在，我们在法律上还是夫妻关系。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在默默守护这段婚姻，我也会归束自己，努力去维护它的忠诚与神圣。”

顾斯珵抬起脸，“你不相信我的忠诚，是因为……你已经……有过别人了吗？”

宋芷澜抬眼看向他。顾斯珵苦笑了一下：“我给你的婚姻体验感那么差……在英国这五年，你一定碰见过让你心动的男人，是不是？你跟别人……在一起过吗？”

宋芷澜眼神沉静，沉默地凝视着顾斯珵脸上苦涩的表情。他是落寞的、悲伤的、痛苦的，但宋芷澜还是从他那双尽是伪装的眼睛深处看见了嫉妒和怒火。或许她应该高兴顾斯珵学会隐藏自己的爆裂情绪了，也学会……用示弱来讨好她。若是以前的他，一定会逼问出那些男人是谁，并且一个一个收拾，不让他们有好下场。宋芷澜忽然开始好奇现在的他会怎么做，于是她轻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有，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