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很快就要开始了,严父严母也在现场,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周父在外人面前始终还是袒护着自己的女儿的,他拉着个老脸在赔礼道歉:“真的是不好意思啊,我这女儿性子太傲慢了,她说的结婚我们都不知道。”
“看来这俩孩子是没有缘分了。”
严父也没表现的太难看,即使心里的火气再怎么大,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发出来。“那先入座吧。”
周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周今甜在客厅里吃小零食,周延礼受周母的嘱托,给她在厨房里开小灶。段青梧很快就得知了她上午的英勇事迹,因为段父段母都给她打电话问周今甜和谁结婚的事情了。段青梧骂道:“你这么做其实挺没良心的。”
这种大场合,她丢的是整个周家的脸。“我就是没良心啊。”
周今甜颇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严放既然和我谈不拢,那我也只能使这种烂招了。”
她一点都没想和周父商量的意思,而且和严家联姻这事儿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如果不主动出击,以后只会被牵着鼻子走。那样不仅对不起她自己,还更对不起纪铮。“哎。”
段青梧叹了一口气,她还是理解周今甜的,“你再撑半天吧,晚上就能回来了。”
周延礼煮了一碗红烧排骨面端到周今甜的面前,他淡声道:“吃点东西,你早饭都没吃。”
周今甜用筷子搅拌了一下,突然注意到了橱柜里的人参酒,她立马就馋了,猫着腰走过去拿了出来:“家里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周延礼身体都僵硬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抢她手里的酒。周今甜这点完全遗传了周父,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院子里欢声笑语,屋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法制节目,讲的是杀人案。周今甜只喝了一点点,这酒太补,她也不贪杯。约过了三十分钟,外面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他们都很有眼力见,知道今儿个周家是有家事要处理的,一个一个都没久留。不然若是按照以往,定是要把周父藏的酒都全部喝光的。周父脸色涨红,见到周今甜后开口就问:“你到底和哪个野男人结婚了?”
周今甜的手机屏幕上是高铁票的信息,她懒洋洋的答了一句:“你凭什么说我的男人是野男人?”
胳膊肘是完全往外拐了,即使拐不动,那也要打折了继续拐。“你!”
周父被她气的话都讲不出来了,周母见情况不对,连忙拦住了冲动之中的周父,说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问孩子,这么急的会把她吓坏的。”
“我还没好好的问?”
周父怒目横眉,“你给我上楼去,什么时候说出那个野男人是谁我就什么时候让你走。”
周今甜龇了呲牙:“你还想把我关禁闭?”
“把门给我锁上,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准放她出去。”
周父眼里还在冒火,他这次是来真的,佣人们也不敢怠慢,听话的把大门给关上了。周今甜抬起了头,在气势上完全不输于他:“上楼就上楼,我也不想看见你。”
反正她有的是办法能离开这个家。周今甜还没心没肺的睡了一个午觉,临近傍晚时分,她才醒来。房间的窗帘遮光性很好,她微微拉开来了一点,红色的淡光照了进来,郊区本就寂静,太阳落下后就更无生气,一切都是孤寂落寞的。周今甜的难过突如其来,手机也没剩几格电了,她终于忍不住和纪铮打了个电话,一开口就带着很浓重的哭腔:“纪铮......”纪铮眼皮跳了一下,听到她的哭声就心慌:“怎么了,嗯?”
“我想回家......”周今甜吸了吸鼻子,她用手背抹干了眼角的泪水,“这里一点也不好,我不要待在这里。”
在她的心里,已经把有纪铮在的星河湾默认为家了,周家不是。“别哭,我来接你,嗯?”
男人声音透露着刻意的温和。周今甜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强行憋了回去,“那我们午夜十二点见。”
她得找个好时机才能顺利逃出去。挂完了电话,周今甜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总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她想起了中午在电视上看到的法制栏目。有问题就得找警察叔叔才行。“110”刚在键盘上打完,周父似乎与她心有灵犀一般推开了房门,他是来叫周今甜下楼吃晚餐的。周今甜下意识的藏手里的手机,还没藏好就被周父给抢掉了,周父看到屏幕上的报警电话,气急败坏:“周今甜,你长本事了你,你是还想报警抓你爸爸?”
“是你先非法囚禁我的。”
周今甜也不甘示弱的回答道。周父气的胸口都发疼,他的唾沫星子都快要满天飞了:“你是我的女儿,我说了你不准离开这个家就是不准离开这个家!”
周父把她的手机放在了口袋里,是不打算再给她的意思了。周今甜像是突然泄了气的气球,很多话都无从说起,她靠在墙壁上,眼神灰暗:“你为什么每次都不肯听听我的想法呢?”
她恨透了这种打着“都是为了你好”的幌子做的所有专制独裁的决定。周父的心脏像是一直都被狠狠地捏住了一样,他无力的走出了房间。周母见到只有他一个人下来,想必父女俩又是吵架了,她说道:“我马上送点饭菜上去给甜甜吃,你也别对她太严苛了。”
“她以前......”周父哽咽了一下:“明明是那么喜欢爸爸的。”
如今周父依旧对以前的事情记忆犹新,那个总是缠着他要买糖,要去游乐园玩,要骑在他脖子上的小女儿终究是渐行渐远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每一个好的出发点在子女眼里却像是毒瘤一般令人深恶痛绝。周今甜心里气不过,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砸到了地上,房间隔音效果是很好的,楼下却依旧听到了恍当碰撞的响声。周母将饭菜都放在了木托盘里,她有些着急,害怕周今甜在房间里砸东西会伤到自己:“我先上去看看甜甜。”
卧室的门被锁了,长廊的灯光很暗很暗,这个家里的气氛实在是过于压抑,比瑟秋还枯。“甜甜,是我。”
周母敲了好几遍的门,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周今甜蜷缩在角落里,想了想,周母毕竟没什么错,她也不好这般冷漠的对待她,于是光着脚去开了门。周母看着满地狼藉,瓶瓶罐罐都七横八竖的倒在了地上,有的玻璃瓶都碎了,她找到毛绒拖鞋放到周今甜的脚边,像是从前小时候那样哄着周今甜:“甜甜乖,来把鞋子穿上。”
一双白净光滑的脚颤颤的塞进了拖鞋里,周今甜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眼睛瞪的很大,不想让自己的呼吸起伏太大。纠结了很久的那句“谢谢”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周母将饭菜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对父女的关系,周今甜身上有太多的事情了,甚至很多连她也不清楚。解铃还需系铃人。周今甜吞了几口白饭,整个人都病恹恹的了,她想起在花园里听到的那个名字,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周羡鸢是谁吗?”
周母整个人都呆滞住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嘴角强扯出一丝笑意,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古怪:“周羡鸢?你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就是今天突然听到了这个名字。”
周今甜感觉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我不太清楚。”
周母回答她道,“你慢慢吃,你爸那边我也会好好劝劝他的。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互相置气。”
周今甜觉得周母很奇怪,那表情一看就是在隐瞒什么,她也没再接着问下去,低下头继续安静的扒饭了。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一轮残月就高高的挂在了夜空之上,繁星点点。墙上的时钟走向了十一点,距离她和纪铮约定的时间就只差一个小时了。周今甜披了件黑色的长棉袄,然后尝试着把床单给卷了起来,毕竟从小深受英雄电影的荼毒,她觉得利用床单跳下二楼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她从衣柜里拿了三张床单,然后吃力的打着结,因为没有手机也,所以无法上网搜索打牢固结的方法,只能一边扯紧一边默念“菩萨保佑”。她可不想摔成个残废。明亮几净的玻璃被她给推到了全开,方向是对准花园的,她下去之后只要再翻一面墙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周今甜将白色的床单绑到了桌子腿上,夜风习习,她闭上眼感受着大自然的万物。怕还是怕的,但是想走的心更加坚决。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三,她打算凑个整,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再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