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来自草原的文件,眉头紧锁。第一份密码信,用了一大半的篇幅来写梁奇峰的处境有多么不好,然后用了不到二十个字,来描写草原中突然涌现了来路不明的能人异士。第二份密码信,倒是没有提到梁奇峰,倒是提到了草原中忽然盛行起巫蛊之术,草原王性情大变,将不少后宫妃子都遣散了。只是这字迹,不像是蒋乐河的。暮云卿左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是时候叫蒋乐河回来了。另外,处月部近期就要养育出她,而这个时候草原却流行起了巫蛊之术,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联系,他咳不相信。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没人知道。但通过上古流传下来的残卷,隐隐能够猜测,这大概是蛊虫之类的存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听那节奏,是军医。暮云卿将人迎了进来,还不待他开口,军医就神情严肃道:“朱邪玉麟的情况不可控。”
暮云卿的瞳孔飞快地紧缩了一下,皱眉道:“怎么回事?”
军医从袖兜里拿出来一个透明的琉璃瓶,装了大半瓶的艳红色的液体。许是那颜色太过鲜艳了,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军医道:“这是朱邪玉麟被带走那天,我从她身上取下来的血。”
朱邪玉麟身上的毒一直没有正常地发作,军医有点奇怪。但因为她没有主人的催动,是不会活动的,军医也就没有把两者联系起来。这瓶血,他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而留下来做凭证,其中加了阻止血液凝固的药。但这也不至于能让血液变成这种颜色。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变异。现在的问题是,这种反应要经过这么久才能被发现,处月部必定也不了解其中奥秘。要是他们按照古法记载养她,出了什么差错,朱邪玉麟怎么办?朱邪玉麟表示自己很苦恼。自从她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过了一个月之后,因为被、勾搭错了人,而面临着严峻的人生考验。她失去意识的时间变少了,但能自主控制自己身体的时间也减少了!不知道是因为真的时机到了还是燕公公挟私报仇,她的催熟行动终于正式开始了。朱邪玉麟的活动地点依旧局限于床上,但这次她只能直挺挺地躺着,全身的五感被封,却能诡异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卧槽!这是要闹寄生虫的节奏吗!朱邪玉麟简直欲哭无泪。等到天黑之后,她才恢复了五感,一睁眼就看见黎阳一脸歉疚地站在床头,手里还端着一碗温热的红枣银耳莲子羹。朱邪玉麟眨了眨眼睛,有些艰难地抬手拉开自己的领子,胸口的伤痕变得更浅了,却从周围的皮肤隐隐泛出艳红的色泽。朱邪玉麟的身上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但她就是觉得这样不对劲,以至于,当黎阳皱眉委屈地将羹汤送过来的时候,朱邪玉麟再一次无视了他。哦不对,她是无视了那碗,而看着黎阳道:“你觉得这样正常?”
黎阳看着手上不再冒着热气的羹汤,皱了皱眉头,没有任何预兆地,转身就走。朱邪玉麟将领子放好,一头雾水地转向门边的侍卫:“怎么了?”
侍卫们不动如山。朱邪玉麟仔细看了他们的神色,重新定义了下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显然,自从燕公公来了之后,军营中真正和杜明月平分军权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黎阳。而这位小心眼的娘娘腔,只是将她看做是取悦四皇子的舞姬以及她的宿体而已。所以她应该安分守己、仰面四十五度、泪眼汪汪地把自己当成是被巨龙困在城堡中的公主,等白马王子来救她吗?“唉……”朱邪玉麟第一零一次叹息,干脆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在黑暗中,然后卷吧卷吧,把自己卷成了一个巨型春卷。就在边界线另一边的黎国西北军军营主帅房间中,暮云卿难得失眠。因为就在这一晚,他接到了来自草原的第三封密码信,而派去取信的影子营,以及看了信的他自己,中毒了。他让欧阳皓月感知一下信中包含的气息,却被一股浓重的恶意给阻挡了。另外,还有一点很明显了,蒋乐河失踪了。军医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西北军,但只要有他在,暮云卿倒是不担心中毒这件事。他现在担心的是,等到朱邪玉麟回来的时候,他要怎么跟这个护短而强势的女人解释,你留给我的帮手,我没有看好,让他们受委屈了?“唉……”他底一零一次叹息,正准备盖上被子睡觉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他娘的!这么晚竟然还有人没睡?一定是老子的操练力度不够!不小心被朱邪玉麟带坏了的贵公子暴躁地摔开被子,翻身下床,点了烛火,快步走到门边,然后深呼吸两下,面无表情地开了门。敲门的侍卫有些忐忑,指了指身侧的男子,躬身对暮云卿道:“邱昱监军求见。”
暮云卿缓慢而优雅地再次深呼吸,高贵的容颜冰冷,只是点了点头,侧身让开,示意邱昱被准许进入房间。邱昱躬身行礼,跟着他进去,但在门关上的时候,邱昱忽然笑了一声,道:“将军就是在这里教训我那愚蠢的表妹的吧。”
暮云卿的视线扫过他,神情古井无波,一副懒得开口的摸样,却用眼神明明白白说明了一件事:不说正事就滚蛋!邱昱再次躬身,道:“在下并没有要向将军讨回公道的意思……”“邱家女子干扰我军办事,甚至胁迫、伤害我的手下。要不是看在你们是陛下亲命的监军,本将必定会把你们斩首示众。”
这算是暮云卿对他说过的最长的句子,虽然不怎么友好。邱昱耸了耸肩,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停顿,很快又恢复正常:“将军所言极是。所以,我有要事要报告将军,还请将军,不要为难邱家。”
暮云卿眉头微皱:“哦?”
朝中,邱家和辰家斗得那是鸡犬不宁,若不是辰家还掌握着整个黎国三分二的军权,还真应付不了这帮子胡搅蛮缠的文人集团。可这个真正受到邱主器重的年轻人却说,要他放过邱家?难道朝中还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父亲大人没有提到啊。暮云卿有那么一瞬间想学着朱邪玉麟摸摸下巴,但千钧一发之际,他以惊人的意志力克制住了这个动作,修长白皙的双手微微动了动,归于静止。邱昱没有看见这个细小的动作,只当暮云卿如传闻中的那样冰冷不近人情,同样也深不可测,轻叹一声,道:“家门不幸。”
“邱凉意做了什么?”
暮云卿有些不耐烦。今天晚上他刚刚恢复了对处月部的刺探以及暗桩和他的单向联系,蒋乐河又在这个时候失去踪影,欧阳皓月的状态有些不对,草原的巫蛊之风让他很是担心,还有朱邪玉麟身上似乎要变异的她……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起,暮云卿倒不是处理不过来,只是始终静不下心来,心中惶惶然,似乎就要发生什么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一样。邱昱走到他面前,轻笑了一声,道:“邱凉意和梁奇峰有联系。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得到消息?”
暮云卿看着距离自己明显有些太近了的邱昱,眼神微冷,转身走到桌边坐下:“邱凉意在军中,用什么逃过本将的眼线,和身在草原的梁奇峰联系?”
邱昱跟着走到桌边,坐在暮云卿身边的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愿意,他的眼神有些诡异:“我听说,军营中丢了一个军师。”
暮云卿的眼神锐利起来。邱昱被这明显的杀气惊得一激灵,赶紧摆手,解释道:“梁奇峰以影子营的身份嫁给骨赫王,这已经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实。而她之后在草原做的那些事,难道将军不觉得,更符合处月部的风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