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我瞒着众人，秘密请了两个看护，还请了一位私人医生，预防各种情况发生，带着綦爷爷踏上了北上之路。我深知以綦爷爷此时的身体状态，这么做，是一场赌命的冒险。可我，还是赌了。……飞机上……綦爷爷握着我的手，问道：“孩子。你出来和卫家小子商量过了吗？”

“没有。”

我如实回答。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不说也好。”

“嗯。”

“孩子。”

“啊？”

“爷爷有和你说过，在你们这代人里，你的性子，最像我们吗？”

他说得是“我们”。我思索了一会儿，道：“好像没有。”

他笑了，开心极了：“你小的时候就倔，那倔脾气像极了我们的牛劲儿。也不怪我们都疼你，谁让你像我们。”

我失笑。他开始和我说很多以前的故事。我安静地听着。思绪被拉回到了许久的以前…………即使坐着轮椅，他也坚持着要起身，亲自祭拜。我陪着他，搀着他，跟着他的一举一动，祭拜了他的老伙计们，他双目猩红，我泪流满面，听着他说过去的事。私人医生说，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反而比之前在医院时好了。他有了活动的动力，适当的动一动，对身子骨也好。只是……东北天气极寒，此地不宜久留。老爷子让我做点什么，我写了副挽联。他看着我笔下的字迹逐渐明朗，一字一吟：“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老爷子湿了眼眶，点了点头：“孩子，烧了吧。”

“烧了？”

“不烧，他们看不见。”

我认真点头，随着纸钱，一同烧了去。……万世董事长办公室……“什嘛？星雨带着老爷子北上了！搞邪了！这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

綦新巍听到助手的话之后气得破口大骂。“綦总…还有件事。”

“别说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老爷子的事儿重要，你赶紧派北边的人去接应一下老爷子！”

“可是……”“别可是了！赶紧给我安排好这件事！”

“是！”

“等等！把这件事通知众人，快让各家加派人手！”

“是！”

……返程的飞机上……我思索了几日，最终还是做了决定。“綦爷爷，有件事。星雨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必须要向您坦白！”

綦宝疆不解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磨磨唧唧了！”

“爷爷……我想让您带綦煌去欧洲，养病！”

“我的身子骨还硬朗，不稀的跑到毛人的地界看医生。”

“不单单是您……”我眼一闭，心一横把綦煌的病情全盘拖出。现在的确不是谈论这事儿的好时机，可是直走是火海，后退是刀山。对于现在的綦家而言，局势已经不能再坏下去了。綦宝疆最疼爱綦煌，只有他才能保住綦煌。出乎意料的，綦宝疆没有激动上火。听我道完此事，他浅浅问了句：“这事儿多久了？”

“我是年初一知道的。但，以綦煌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事儿应该有很长段时间了。医生同我说，像他这样的情况，必须找个远离是非的清净之处好好疗养着，直到完全走出来。不瞒您说，我已经联系了好几家欧洲在这方面权威的疗养院……”我如实答道。他鼻头一酸，抿了抿嘴，颤巍地抬手捂住眼睛。我的眼眶瞬间酸涩。他颤抖着身子，无声的哭着。“造孽啊！”

“前孽可谓不可避！妙音呢？妙音知道吗？”

他紧紧地攥住我的手。我深吸了口气，如实道：“妙音阿姨，也住进了医院……”“什嘛？”

他急火骤起。我忙俯拍他的背脊：“爷爷，您现在不能激动！您不能倒！綦家需要您！綦煌和妙音阿姨，都不能没有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无力地问。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一丝不落，道了个清楚明白。他皱着眉听完，闭上眼，靠在飞机座椅椅背上，再次攥住我的手：“孩子……”“爷爷谢谢你。”

我低着头，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沉默着。“谢谢你，愿意带着爷爷北上。还把这事儿告诉我。”

我忍着泪意：“爷爷，我明知道您现在不能受刺激，但是我还是冒险做了这个决定。我害怕……”害怕老头子真的走了，害怕綦煌的病，害怕他真的自杀。害怕妙音阿姨真的如綦煌所言，没了綦爷爷的庇佑，在綦家再也没有一席之地。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他们……………等我下了飞机。一大队人马早就在接机口候着了。卫淇奥，周正则和一群綦家的佣人，都来了……难得一见，众人的表情出奇一致的焦急。卫淇奥寒着脸，冷冷地看向风尘仆仆的我。所有人一涌而上，七嘴八舌地询问起了我，接行李的，推老爷子轮椅的，责骂的……什么都有。我一言不发，安静地走到卫淇奥身边。周正则急得直跺脚：“你这死丫头，吓得我奶奶连吊了两晚的吊瓶！胆子可真大！”

“得亏是没出事！要是出了事……我看你怎么……”他也不忍心说我重话，无奈紧跟着大部队去往医院。綦爷爷板着脸，任由他们把他推走，一句话也不说。他突然转头看了看我，脸还是板着的，猝不及防，向我眨了只单眼。动作太快，只有我看见了，哦不，还有一直关注着我的卫狐狸。阴霾的心情瞬间消散，我抿着嘴，双眼用力一挤。他被推走了。而我，被卫狐狸提溜走了。………他沉默着开车。我安静地看窗外。他这一身西装笔挺，显然是从公司出来。我压根就没想瞒着这些人精，因为根本瞒不住！我冒这么大的险带綦爷爷出去，就没想着能“完好无损”的到家。没出事已是万幸。綦爷爷的病情好转这样意外之喜我始料未及！不过卫狐狸能来的这么准时……我是没料到的。他把我送回公寓之后，一句话都没说。我也没做声。然后…他就回公司了。我就…回房睡觉了。并且，睡着了。额…我向来比较心大。……万世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小宋总和老爷子回来了。”

綦新巍的助手王欢恭敬道。綦新巍长舒口气：“知道了。”

“还有……那事儿，有眉目了。”

他又道。“说。”

“放出消息的是何龙典的唯莳娱乐。”

王欢道。“底细查清了吗？”

綦新巍面色一阴。“董事长，对不起，恕属下办事无力。这家公司的背景深不可测！事情发生之后，无论万世怎么买通稿，消息都如同水潮海泄一般狂堵不止……”“陵城…唯莳…何龙典…”綦新巍陷入沉思，喃喃轻吟这几个关键信息。“那就去给我查何龙典！彻查！”

“是！”

……一周后……整整一周，我和卫狐狸没讲一句话。我没有故意冷着他。他应该也没有故意不理我。他实在是太忙了，自从接手万世的烂摊子之后，他连好好睡一觉都成了奢望。根本没机会找我算账。每日都是，我起床之前，他已经出门了，我睡觉之后，他才回家。我承认我心术不正，对于目前的状况，满心的求之不得。只要他不问，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再说，其实对于我俩而言，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对綦家的事，也不甚上心，要说气怒，无非就是我不告而别……我那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要是告诉他，他能让我去？再说，每日三餐，他都不忘让初一准时准点送到，他还是很在乎我的。人的忘性是很大的，只要过段时间，这事儿淡了，他又那么忙，肯定就翻篇了。……事与愿违，我的阿Q心理并没有成真。终于在某个周末，卫狐狸想起了我。手机信息来自卫狐狸：我们谈谈。收到信息的我，正坐在茶几前喝茶，吓得我把舌头好生烫了一下。谈什么呢？有什么好谈的呢？正当我想用教授那边有事找我搪塞过去的时候……卫狐狸：别和我说那劳什子教授有事。我打电话问过了，你最近很闲。这是一点退路都不给我……我：我好像来姨妈了……卫狐狸：生理期一个月两次？我……有吗？好吧，我这个月确实来过了。我：月经不调。卫狐狸：那我今天早点下班陪你去看医生。我：这点小事还是不要浪费医疗资源了。卫狐狸：那就老实在家等我。我：唐棠好像找我有事……卫狐狸：唐棠和唐叔去夏威夷了。所以你是要再不告而别去趟夏威夷吗？是吗？这死丫头怎么没告诉我？！我正思索怎么回他信息。他又发了一串：周正则和二姨正在医院陪周奶奶，他们现在应该没空联系你。这是要把我后路断死？我：谈谈就谈谈。（收到宋星雨最后一条信息的卫淇奥正在开会，凝着屏幕，忍俊不禁，终是莞尔。）卫狐狸：乖。我吓得直饮茶，一点茶道精神都没有的牛饮。什么惧内！明明是我惧内！这厮哪有一丝惧内的样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綦煌联系我了。这回是真有事了！“星雨，出来一趟。我想和你谈谈。”

又是谈谈？这些男人这么喜欢聊天吗？我叹了口气：“今天恐怕不行。”

“我明天就走了。去欧洲。”

他沉声道。“你下决心去疗养院了？”

总算有了个好消息。“嗯。看在我明天就走的份上，你愿意见面细聊吗？”

“好，约哪？”

“初一。”

“换个地方。”

这不明显在针对我吗？他憨笑：“我逗你的。在一中旁的咖啡厅，你高中时最喜欢看书的地方。走之前，我想去那看看…”我一滞：“嗯。那就这样。”

我看了眼时间：“我得早些回来，我们早去早回可好？”

“怕卫淇奥？”

他嘲讽道。“是！”

我怕自家男人我骄傲。怎么了？只准男人怕老婆，不准女人怕丈夫？他没再说话。“就这样。”

我挂了电话。起身换衣服……本以为是次简单的告别，没想到迎接我的，是全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