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林雨不敢看她母亲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她稍微镇定了下，才回答：“那还是我在去C市之前买的电脑，我想买个去年或者今年出产的。”

林雨小心翼翼的回答不但不能让她母亲满意，反而令她母亲双眉更锁紧了一些。接下来是令林雨极端反感又不得不承认的三个字传入了林雨的耳朵。那三个字，是“败家子”！如果说三年多前，林雨因迷恋网络游戏被父母亲一起斥为“败家子”是罪有应得，那么三年多后再次因为要用自己工资买电脑被母亲斥为“败家子”就该是被打回了原型。当初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败家子，林雨才用了很大的毅力戒除了游戏。如今用自己挣的钱买自己喜欢的电脑，怎么又成了败家子了呢？她有不解，也有不甘，纵然如此，她也只有沉默！因为林雨从来不敢顶撞母亲，母亲不似父亲可以有回转的余地。母亲不会轻易认定某一件事情，但只要定了的事，是不改变的。所以林雨这“败家子”三个字，是短时间内不会被她母亲取消了。她想了想，然后轻声说：“那我不买了！”

本来就安静的连枝钢笔掉到地上都能听到声响的书房，因为她们母女的谈话，气氛变得更沉重了。母亲在这极安静的书房里，清楚听到了林雨微弱的话语。她缓缓拿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欠了欠身，看着低头的林雨说道：“你心里还是认为你要买是对的。那既然那么想买，C城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怎么不带回家？”

母亲没等林雨回答，继续说道：“你卖了，做的好！”

说话间，林雨的母亲伸出右手，对林雨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含着笑，只是笑容带有极大的讽刺！如果不认识林雨母亲的人，或者说不太熟悉的人，会觉得她那笑容很美，还很优雅。可是林雨会怕，因为她小时候只要看到母亲这样笑，必然迎接她的就是批评！越长大，她看到母亲这样的笑容越少，如今又“有幸”回故了！就算是亲生母亲，林雨也不是每一件事都告诉她的啊，怎么会连自己在C城的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呢？林雨更加不安了！她不经意的背过脸去，假装看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五牛图》。那刻，她恨不得能变成图上的其中一只牛，最好是闲适吃草的那只，因为是她一直向往的境界。当然，她不能变成图中的任何一只牛。她只有盼望着父亲或者奶奶能中途醒一次，来解一下围。这个愿望也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在林雨奶奶洗澡休息后，他们其余的三个人才休息。而且作为一个晚辈，林雨从来没有在长辈休息后去敲门的习惯。她偷偷看向坐在电脑桌前老板椅上的母亲，正撞上母亲一双凤眼正好盯着自己，还有她母亲嘴角微微勾起的那个狐度，显得她母亲没有要饶了她的意思。怎么办啊怎么办，林雨急的恨不得找一个地缝直接钻进去得了。这时只听到她母亲将什么东西轻放在桌上的声音，她好奇的抬起头。看到母亲从放在桌上的书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帐本。那本红色的帐本，林雨感觉似在哪里见过。定了定神想想后，林雨才确定，医院住院时是见过母亲用那红本记过帐的。红色的帐本随着母亲纤长的手指递到了林雨面前，她来不及想是什么意图，就赶紧伸出手接着。林雨母亲示意她看明细，林雨才小心的打开了帐本，只见第一页就写的林雨的舅舅名字，“礼金三千”！接下来是其他亲戚的，等翻到最后的一页，专门的标注了黎文轩。那就不是礼金这些的了。诸如“某年某月某日，为雨儿换病房”，“某年某月某日，照顾雨儿，……”林雨正在纳闷怎么单独记一页给黎文轩的时候，她母亲又递上了一张建设银行的卡。“妈妈，我不要这！”

林雨小声的说。听到林雨的回答，林雨母亲微微皱了皱眉头，右手将林雨手中的帐本收回。只留一张卡在林雨手中，她很明白，林雨说的不要，是指不要银行卡。她用冷峻的话语告诉林雨，“你不要？不要也得要！帐本上的名字还有礼金你刚刚也看了，那所有的钱我都替你存在了这银行卡里！密码是你惯用的密码。”

林雨小心的回答：“我认真看过了，妈妈，我还是不要卡！”

“你看过了，你打算怎么做？”

林雨不太明白，她母亲让她怎么做。不过她还算聪明，联想到陈咏表哥和堂哥说过的话：“钱情能还，人情难还！人最好不要欠太多人情！”

“我还钱情。我还人情！”

林雨这句话，让她母亲有了点喜悦，但她接着说：“钱情和人情，有些你是没法还的，比如你舅舅们全家，还有——黎文轩！”

刚刚许愿的名字，这么快就被她母亲提了出来，那三个字如同并排插在她心脏的三根针，令她疼痛难忍！她忍了下痛，将银行卡依然递还给她母亲，却不见她母亲有收下的意思。过了一小会儿，林雨的母亲轻轻打开了电脑桌的抽屉，拿出一个精美的日记本。拿出签字笔写上：“2009年6月，林雨消费记录”在日记本的前页，然后递给了林雨。“这下知道怎么做了吗？”

林雨母亲继续问道。看着眼神稍微温和了些的母亲，林雨认真的回答：“我以后把花出去的钱老实的记到本子上！”

“然后呢？”

林雨的回答自然不够圆满，她母亲想知道林雨对这样做的目的，是否明确。聪明的林雨轻轻一笑，告诉母亲：“我会努力让卡上的钱更多，再不做月光族了！”

这次林雨的回答，显然令她母亲有了些许的满意，她望了望从来没长大的林雨，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站起身，对林雨说：“早些休息！”

林雨直到看见卧室的门被母亲轻轻带上，才放心的舒了口气，走到洗手间洗了把手，拍了拍脸，以求放松。一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夜深人静，林雨关上了天花板的那灯，然后又开了小台灯。这样好一点，不会那么紧张了，林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