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逸听罢，终于象征性地微微点头，移身坐到了息鹤轩对面。他按下了桌面上的通讯装置，很快就有一部机器人送上两杯热茶。然后李辰逸抬头望向息鹤轩：“你希望了解什么，息鹤轩将军？”

息鹤轩认真并快速地把他在脑海中整理好的东西叙述给李辰逸。他猜测着对面这位科学家的需求，把最能引起他共鸣的地方着重描述，过滤掉不希望对方知道的东西。这么做很有效果，李辰逸明显被息鹤轩的描述吸引住，眼皮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他，时不时点头。有几次息鹤轩注意到李辰逸想要打断自己，但是每次都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直到自己把整个事件叙述完毕。“目前掌握的到的情况就只有这些。”

息鹤轩的笑容变得有点无奈。“李辰逸博士，我了解到你们的新型机有实时回传影像，你有发现什么有帮助的东西吗？”

李辰逸摇头：“中间战斗的部分一直处于被干扰的状态，只有开始的远距离狙击影像……”他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闭了下眼又睁开。“看来我们的信息加在一起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这可不一定。”

息鹤轩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自信起来。“我可不可以冒昧要求看一下那份录像的内容？”

李辰逸早就想到息鹤轩这次来访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由于自己之前已经彻底分析了录像的内容，所以李辰逸确定这段影像不会泄露任何技术信息。因而他稍微犹豫了就答应下来。虽然他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挖掘，但是说不定以军人的视角，可以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于是他带领息鹤轩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录像之后李辰逸坐在了一边，息鹤轩只是很简单地点头表示感谢，马上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开始播放的影像。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息鹤轩脸上的自信慢慢消失。他的脸色渐渐阴沉，直到最后的眉头紧锁。看到他脸色的变化，李辰逸也猜到了结果，索性把头转到另一边去想其他事情。没过多久，他听到息鹤轩吁出一口气，转过脸看到他靠在椅背上，一脸失望和不甘。影像从机器进入战斗位置开始，显然经过了剪切。不过息鹤轩对它是如何出击的过程也不感兴趣。这部机器从很远的位置发射了一枚小型动能飞弹击中目标，之后开始向目标移动。看得出来它收到的指令是优先活捉目标。然而就在它飞抵目标前方的时候，画面突然定格，这一帧的图像一直持续了二十分钟，之后突然开始活动。但是此时的视野中看不到任何人，画面出现了一次强烈的震动之后，整个录像戛然而止。息鹤轩把画面静止前后的影像再次来来回回看过几遍，之后把画面放大。尽管图像足够清晰，但是仅仅从背影还是没办法捕捉到目标的具体特征。他手指渐渐攥成拳，哪怕再给他五秒钟，那个人就会抬起头，可是他没有选择权。“就只有这些啊……”息鹤轩低下头，语气有些低沉。“从这段影像来看，机器的实时回传信号似乎是被劫持，然后那个家伙还故意在最后中断劫持，向我们炫耀他做了什么——现场应该还有机器的残骸吧？”

李辰逸意外地看着息鹤轩，然后撇嘴苦笑：“我确实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但这不过证实了一个不好的结果。然而——”他停顿了一下，又变得严肃。“现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息将军。在那里我们只发现了未引爆的小型飞弹，以及机器外壳部分的碎片。除此之外一无所获——也没有其他任何对方留下的痕迹。“其实我想过它被回收的可能性有多大。”

从表情来判断，李辰逸似乎更倾向于这个想法。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个迫切想要找回走失孩子的父亲。“如果那个窃贼有接应，这是有可能的……”“那机器上的定位系统……”息鹤轩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问了个无比愚蠢的问题：如果定位系统有在正常工作，那他现在就不必这么麻烦了。“最后指示的地点就是你看到的位置，之后就完全失去信号了。”

李辰逸还是认真回答了息鹤轩的问题，他说完之后低下头轻轻叹气。“不过我猜，机器上应该也会有自毁装置一类的系统来应对劫持吧，所长？”

息鹤轩摩挲着下巴，边说边在思考的他语速缓慢。“那部新型机内部确实有自动熔毁装置。在受到重创或者强行拆解的时候，核心部分就会从内至外自动熔毁，这比自爆安全有效得多。”

李辰逸肯定了息鹤轩的猜测。他吞下一口唾液，喉部抽动了好几下。这就等于不论他的机器遭遇了什么，都几乎宣判了它的死刑。“所以即使他们回收了它，可能也只是得到一堆没用的废铁。”

息鹤轩希望可以看看那部机器的外形，这一点要求李辰逸自然没有拒绝他。仔细看过一分钟，他把目光从面前机器的外形投影转到李辰逸身上。“从外表上看机器的体积并不小，外部装甲的拆解理应也很困难。所以……现在我认为他们会冒风险做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并不大。”

“确实不无道理。”

李辰逸眉头紧锁。“不过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得多，可能性的猜测我们完全可以保留。”

息鹤轩对李辰逸点头，“我想到一个问题，中央信息塔的公共资料库中应该有各类文字的参考文献吧？”

李辰逸很奇怪息鹤轩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虽然他的主要工作是与物理和数学打交道，但是他对中央信息塔内的配置还是非常了解的。“是的，这方面的公众资料很丰富。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息鹤轩自己心里的不解。“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我对这方面的东西比较感兴趣。”

息鹤轩略显歉意地笑着说。“不要在意这个问题了。不过还是谢谢所长你的解答。“息将军，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机器返回的信息里提到过那个人是半机械……”“可以确定吗？”

息鹤轩朝李辰逸探过身体，眼睛里射出惊喜的光。“这一点绝对没有问题。”

“谢谢所长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那……现场你们还保留着吗？如果可以，我想要到那边去看看。”

息鹤轩几乎站起身来。“嗯，计划中是保留到中午。我可以为你开一份进入证明——很遗憾我最近都很忙，不能陪你一起，抱歉了。”

李辰逸点点头，紧接着就录制了一份全息文档。之后把它交给息鹤轩。“不不，你肯允许我进入就已经足够了。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所长。事情有进展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息鹤轩说着从沙发里起身，再一次伸出了右手。这一次李辰逸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