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米的话被露娜打断，她示意他停下：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徘徊。“我什么都看不见！出门的时候我为什么不带上一个传输终端？！”

基米眉头皱紧，试图在露娜所指的方向寻觅到什么。“一个巡逻机器人，距离我们三十米。推测它使用的是光学探测。”

露娜细微的声音在基米耳边盘旋，“我没有办法进行无线接入，这么过去无论如何都会被发现的。”

“你说得我都想打道回府了。这次我真的什么东西都没带在身上！这次就凑合一下吧，搭档。我想办法吸引那玩意儿的注意力，之后的交给你。”

基米说话的时候，露娜回过头，注意到他的视线正指向天花板。“不清楚它的探测范围有多远，但是躲在流水线下面我们就有不少于三十米的安全距离。”

“干扰装置的半径只有八米，我们不能离得太远。”

露娜注视着远处缓缓移动的圆盘状机器，“我计算出它九秒钟之后会向右行进——要先看看有没有盲区。”

“啊……如果不够走运，咱们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基米把口袋里的小型干扰装置抛给露娜，后者接住之后安静而有力地点了一下头。远处的探测器如愿以偿地按照露娜的预测进行了转向。它平稳地转过90度，继而向右缓缓移动。“前后两个摄像头，我没办法判断。”

“把外形描述给我听。”

“向外凸出的半球形，外壳是深红色，直径十公分。哦，它转过去用了三秒钟的时间。”

听着露娜的描述，基米开始舔舐起嘴唇。接下来就到了该冒险的时候——这种摄像头虽然不是全视野，但两边盲区只有极窄的两点五度。在不到八米的距离下，露娜大概只有零点几秒的机会可以躲过镜头。幸运的是，它的探测范围只有12米。“0.5秒，八米。”

他对露娜说，“做得到吗，搭档？”

“基米，我们现在往回走13米，然后你自己继续走6米，接着朝你正对方向的左边转，穿过三条流水线之后向左边直走7米。到那里之后给我信号，继续向前走11.5米——在那里吸引它的注意。”

露娜忽略了基米的问题，只是平静地叙述着行动方案。看着转过身来的露娜，基米扬起嘴角，对她竖起一根拇指。尽然眼前一抹黑，但是凭借直觉判断距离对基米而言完全就是老生常谈。他精确地踩出每一步的长度，然而当他开始向左边移动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倘若再向前移动几步，就会踏出干扰器的有效范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于是基米立刻向露娜打了一个手势，告诉她现在原地等候。经过了五秒钟，基米打定主意，他将右手稍稍举过头顶慢慢挥动两次；接着朝露娜比划出三根手指，最后竖起拇指。心里默默数到三，基米深吸一口气，朝着计划好的方向再次迈出脚步——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快速呼出憋在胸口的空气，加快脚步。在他前进了4.5米的时候，朝露娜的方向把左臂举起来，那枚小巧的干扰器被稳稳投入掌心。不过基米没有放慢脚步，他保持前进的同时又把手中的小东西甩向露娜。终于在到达预定位置的同时，另一边露娜接住干扰器的声音也同时传到基米的耳朵里。他靠坐在背后的流水线旁稍稍舒一口气，有个靠谱的搭档真是让人无比舒心。不过基米很清楚供自己休息的时间没有几秒钟。他向等在另一头的露娜打了个手势，紧接着就躬下身子开始着手下一步的行动——根据露娜的计算，那个浮在半空的“盘子”现在正在他左前方不知道多远的地方缓缓移动。让我们弄出一点儿动静……基米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器，禁不住咧开嘴笑起来：这玩意可比在流水线上狠狠踢一脚管用得多了。冲破黑暗的光亮转瞬即逝，基米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在原地等待：干扰器不在他手中，连撤退都不可能。本就什么都看不见的猎人索性闭上眼睛再次背靠在流水线上，反正十几秒钟之后就会得知结果了。悄无声息的伙伴很快就带来了好消息：虽然露娜没办法进行无线接入，但是那个小盘子现在已经对两个入侵者视而不见。基米打着哈欠不情愿地翻身起来，轻手轻脚地跟上前面身躯娇小的露娜。这之后两个潜入者再没遇到棘手的麻烦。他们沉默地检查过每一处可能隐藏着秘密的空间，希望可以发现任何可能与任务有关的蛛丝马迹——然而结果令人失望。他们最后抵达的是更下层的一间巨大仓库，露娜告诉基米这里空无一物，甚至可以用它开一场足球派对。“啊……看起来今晚要空手而归了。”

基米抬起手抓抓汗津津的头发，“你有什么想法吗，搭档？”

“我现在同意你的观点，基米。在这种环境里工作，还无时无刻处于监视之中。半机械们的处境已经不是廉价劳动力这么简单了。”

露娜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才传过来，这次她的音调变得很生硬。“你发现了啊。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浪费了大半天时间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发现。”

基米用手指向黑暗笼罩之下的虚空，“首战失利。”

“我觉得基米你的思路没有问题，只是地图上标记出来的厂区有几百处，像我们这样凭运气乱撞实在是没有效率可言。”

露娜说着，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因为我们掌握的信息太过于有限了，连对手是谁，或者他是否存在都不清楚。“可是……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思路很清晰，但是却没有办法往前走，这种体验真的是糟透了。”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轻轻叹息。“啊哈，的确是这样。虽然我很想说自己也经历过这些——”基米的声音依旧透着那股熟悉的散漫，“但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拖我的后腿。以后总有你独当一面的时候，搭档。所以现在跟着我就好了。”

“你这么说，会让你的搭档不开心的，猎人先生。”

“那我们就回去休息，睡觉总会让人放松心情的。反正现在暂时也没有其他的计划和线索。”

“或许让你没办法睡觉会让我的心情更舒畅！”

“露娜你变了，这是跟上官镜雪学到的吗？”

“我同她的交情并没有多深吧？”

露娜平静地反驳，“不过说到上官，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对她进行一下追踪。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