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息鹤轩坐定几分钟后，赵溪才从思考中回过神。他对一直安静等待的息鹤轩报以歉意的笑：“对不起息将军，浪费了你几分钟时间。”

在息鹤轩表示不用介意之后，赵溪继续开口：“我上午接触了李辰逸所长，他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难缠。只可惜我没什么收获，李所长说就和你当时的情况一样……看来我们的确遇上了有点小聪明的毛贼。前段时间辛苦你了，息将军。”

“辛苦谈不上，头疼倒是挺厉害。”

息鹤轩摆摆手，自己没忍住先低下头呵呵呵地笑起来。“我尽量不让自己一段时间之后陪你一起头痛。”

赵溪轻声笑着说。息鹤轩玩笑般的自嘲起到了作用——两人之间的气氛马上轻松不少。“你在资料里对影像提及不多，所以我现在想要听听息将军你的具体看法。虽然我也没得出什么有太大意义的结论，但是说不定我们俩能从不同角度发现可以彼此互补的东西。这比一个人冥思苦想的效率高很多。”

“希望真能如此吧。”

息鹤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信心。他往前探了探身子，两只手十指交叉平放在桌面。“对于线索，不得不承认我一无所获。对方的谨慎程度远超我们的预见。我在事后去过现场，看似粗暴但实际上被处理得天衣无缝。“疑点也就在这里。他们太谨慎了，小心到不真实的地步。按照正常的判断，那些小偷不可能事先估算到会遇见那种怪物级的机器。但他们不但击坠了它，还没留下一丝能让我们追踪的痕迹。“而且我检查过机器的残骸，它的核心位置是空的，什么东西不见了。就算是李辰逸所谓的融毁，也不可能连残渣都不剩——一粒分子都没留下。”

息鹤轩舔了一下嘴唇，赵溪盯着他，等待他继续往下说。“残骸上有极不明显的热能切割痕迹。再加上李辰逸所长提供的数据：机体内部的定位设备停止工作的时间在战斗结束之后。这一切似乎都表示他们不仅知道那架机器会出现，还对他了解甚多。“也不排除当时有异于常人的机械专家在场……但是这种几率，实在是低得可以忽略。且不说半机械里能找到几个这种人，他们怎么可能吧这种宝贝派到前线去？”

“那，息将军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内应？”

赵溪听着息鹤轩的叙述，眉头不时皱起。他趁着息鹤轩说话的间隙，提出自己的问题。“从我的接触来看，那些科学家都只是单纯的不得了的天才。他们没兴趣也不屑卷入那种事情。更何况没有其他地方能比特殊武器研究所可以提供的条件更好了。”

息鹤轩摇头否定，“我更倾向的结论是那架机器根本就没被毁掉，它的核心被劫走。能做到这种事情的——”“猎人。”

赵溪接过息鹤轩将要说出口的话。“我同意你的观点，息将军。你看，如果你不说刚才那些，我也不太会想到猎人出现的可能。“既然提到了猎人，我自认为和他们打交道的经验还算丰富。他们是一群奇怪的家伙：不仅仅指这个特殊的职业，也包括他们的这里——”赵溪说着，用左手食指点了几下自己的头，“研究所的影像似乎也和你看到的现场一样，天衣无缝得过头了。对方好像就在对咱们说‘嘿，瞧这边。我什么都知道，你们就是看不到我！’“所以我建议咱们就此放弃影像中的任何内容。这故意留给我们的几分钟数据，乍看之下是炫耀和嘲讽，”赵溪哼了一声，撇嘴笑着摇头，“其实是为了让我们看不到真相吧。”

息鹤轩抿起干燥的嘴唇，他不知何时眉头紧皱。面前戴眼镜的文弱男人，他的思考能力同他对联邦的忠诚度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只用了几天，一次对话，就把那块困扰着所有人几个月的厚重疑云轻松拨开。盯着赵溪，息鹤轩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他差点儿想要把那个女生的事情全盘托出，最后他庆幸自己还是抑制住了心里那股冲动。“有多久没出现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了？”

息鹤轩在心里问自己，“也怪自己的生活一直太过安逸了吧。”

“虽然不怎么情愿，但是看来不得不承认我做了很多无用功。”

末了息鹤轩无奈地笑起来，“抛开那个之前被认为很重要的录像，我们就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

“其实不然，息将军。我觉得你只是压力在肩，加之深陷其中而渐失方向。我之前作为一个局外人，自然能稍微看得更清楚一些。”

赵溪笑着说出这些安慰的话，他眉梢微微扬起，“其实你的其他资料之于研究所的录像，更有意义得多。尤其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关于亚特兰蒂斯的一起袭击。尽然愚蠢，但被收录其中。息将军这么做肯定有理由，某愿闻其详。”

“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个标志。”

息鹤轩直截了当地回答，“赵将军你应该也有印象。我认为那起事件要么是为了转移视线，要么是为了故意暴露什么。我自己倾向后一种推断：在这种时候，与其剑走偏锋，倒远不如销声匿迹更安全。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冒险做这种可笑的事情只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连根拔起。“所以当下我们应该尝试寻找标志的来源——如果是有人刻意希望我们注意到它，那么剥离出线索应该不是难事。”

“但也不会很容易。”

赵溪向后笔挺地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他的目光向左稍稍偏出去，指向桌面的一只小钟表。“我的想法与息将军相似。诚然眼下我们只有这些线索，但至少明确了接下来的工作……”赵溪话音未落，桌面上的通讯器发出了绿色闪光。他余光看过，然后寻找到息鹤轩的视线，后者会意地点头。于是赵溪接入通讯，一名军官的半身像投影到两人面前。“将军，您需要的机票已经准备好。明天上午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