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请假并不合适，而且他也还没有完全卸去书被盗事件调查的责任。说起来，赵溪亦能觉出自己的出现让息鹤轩产生了抵触和挫败感。那么他的行为大抵是来发泄自己的情绪罢了。赵溪用鼻子发出哼声，同时抿起嘴唇摇头——久闻大名的息鹤轩，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这种想法只在赵溪的脑袋里存在了一秒钟。大脑告诉他息鹤轩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角色。如此大费周章怎么可能仅仅是为了发泄一时的怨气——况且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怎么都算不上个发泄的好办法。“哈勃克，帮我查一下息将军这些时日的详细生活记录。包括接触过什么，去过什么地方，在军部做过什么。越详细越好。”

“抱歉将军，我们的权限仅限于阅览大致情况。任何对个人的详细行动资料的查阅必须向档案管理局提出正式申请；而且息将军这种级别的军官，没有议会的批准，几乎不可能获取到他的详细个人信息。”

哈勃克对赵溪的要求面露难色，“如果将军你执意需要，那我只能……”“不必了，给我正常渠道能收集到的即可。”

赵溪并没有为难哈勃克的意思，“你的才能用在那种地方就太过大材小用了。”

十几分钟过后，资料就推送到赵溪面前。息鹤轩在新家表现平淡：只在入住第二天同他的新邻居同去吃过一次晚饭，之后他们再没有过联系。他在军部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一切看上去都如此自然，但是那个女人，有没有可能是息鹤轩打算故意接近她？查询一个平民的资料要简单得多。赵溪皱着眉看过上官镜雪的资料，除了她是个半机械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可注意的。但是她显然是个守法公民。至此，赵溪打消了继续追查下去的念头。既然作为同僚的息鹤轩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那就由他去。而且凭借以往各方面对他的评价，赵溪认为息鹤轩也不会做出违背联邦利益的事情。“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赵溪合上资料板，垂下眼皮，“由衷希望你能给我带来好消息，息将军。”

——————————————————————————————————————见到丽贝卡。依蒂丝，已经是三天后的下午。赵溪先于对方来到她指定的这座小教堂。虽然没什么规模，但却使用了传统的石制主体。赵溪在狭长的门口驻足，仰望这座浅灰色建筑物高耸的尖顶。少顷，他缓步进入光线昏暗的礼拜堂。礼拜堂中人数寥寥，看不见牧师或者修女的踪影。不过纵然满座，赵溪估计这个拥挤的小空间也容纳不进超过一百二十人。他在后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一根直通拱顶的石柱就矗立在他侧后方。阳光被彩色的窗子过滤成各种颜色洒下来。奇怪的是，这里虽然光线暗淡，却没什么压抑感，反而让赵溪愈发感受到宁静。女猎人出现的时候，赵溪正在整理贝恩前两天断断续续传送来的零散信息。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个含着半支烟的女人就已经坐在他旁边。赵溪关闭资料棒，侧过脸看着她。“看来，从事你们这种工作的，大部分都是美丽的女士。”

赵溪弯起嘴角，“尤其是我面前这位。”

丽贝卡。依蒂丝把夹在纤细指间的香烟熄灭，不以为然地呼出最后一口烟气。她金色的头发随之微微颤动。“这么说，你同我们打过的交道不算少喽。”

她幽幽开口，“那么，这次你找到我，有什么事情吗，赵溪将军？”

“毕竟舍妹执意选择这个职业。不过我承认我也确实因此获益良多。跟猎人们合作最让我舒心的就是不需要拐弯抹角，不像同联邦部分同僚们打交道——”赵溪双瞳移开一瞬，表情中流出不屑，“瞻前顾后，还要防止某些别有用心的‘误解’“至于我希望拜托依蒂丝女士的事情，很简单，不需要去执行什么复杂的任务。你在这里就可以完成。”

“我想肯定不是坐在这儿聆听主的福音吧，赵将军？而且你不觉得其实你自己也有些啰嗦吗？”

依蒂丝抬起头，目光指向前面十字架上代替世人受罪的男人。“那我就直叙所需了，依蒂丝小姐。我对上个月发生在亚特兰蒂斯的一点意外有兴趣，可否与我聊聊其中细节？”

赵溪也将视线转向前方，有一缕光线刚好洒在主身上，为他披上一层圣光，让他看起来威严而神圣。丽贝卡。依蒂丝的表情一如一秒之前，但是她瞳孔一瞬间的扩张没逃过赵溪的余光。他闭上眼睛，头依然昂着，缓缓呼出一口气：“怎么样，就如在下刚刚所言，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吧？”

“想不到联邦这么快就注意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丽贝卡。依蒂丝慢慢摇了几下头，“还是这么高级别的军官直接找上门。可惜很不巧我对这件事的回忆很不好，应该说本来已经忘掉的东西，又拜你所赐想了起来。这本就是让人沮丧的事情了，如果还要当成故事在别人面前讲出来，我想我会很难过的。”

“也许你正需要一个倾听者。”

“这个‘倾听者’来头可真不小。但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恰好不需要这个。赵溪将军，我希望你明白，有很多时候，信息的珍贵程度要远高于其他东西；而且你我就像同道中人，所以你也肯定清楚，我们是不能做两边生意的——至少也得保证雇主隐私。”

丽贝卡。依蒂丝没看赵溪，兀自哼哼笑了几声：“如果你让我替你去做些别的事情，比如干掉几个电路错乱的机器人，我会很乐意效劳的。”

看着依蒂丝深蓝色的双眸，赵溪知道再追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他抿起嘴唇，回以对方微笑，同时点点头：“的确如此，那么我就尊重女士的选择。在下还有点其他东西想请你过目，我认为这个应该不会让你为难。”

他拿起资料棒，划过几下之后递到丽贝卡。依蒂丝面前。投影屏上显示的，是卡车上那个不知来历的标志。“嗯……似乎在哪里见过。”

依蒂丝盯着那个微微发光的标志，眉头微蹙。她抬头寻到赵溪的目光，“谈谈出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