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眉毛拧紧，他们不大可能串通好跟她开玩笑。她盯着手机屏幕不做声，屋子里随之寂静。“拜托，到底是怎么了……你们这样有点过火了啊。”

上官镜雪咬着嘴唇选择了最后的手段：呼叫基地主通讯服务器，以身份认证的方式让服务器为她转接要呼叫的终端。十几秒钟就似几星期般漫长。上官镜雪把手机轻轻放到桌沿，转身去换衣服。几分钟前脸上的笑容已经被阴郁替代：主机无法连线。它宕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一阵不好的预感自心中升起。呼叫一辆出租车能节约很多时间，整装完毕的上官镜雪抓起手机，切回通用频段。她察觉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在弹出的菜单中键入出发地和目的地，接下来的反馈令上官镜雪大脑瞬间空白：对不起，由于凌晨的地震，您请求的目的地已被管制出入。请问是否让系统自动选择最近的地点。地震？是这个原因？上官镜雪吞下口水，猛然记起掉在床边的瓶子。她昨晚的确没起来过，瓶子是被震落在地的。想来上官镜雪曾经询问过阮艾可相关问题。他告诉她基地的设计足以抵抗相当猛烈的地震，那么他们现在只是被困在地下——可是这依旧没办法解释为何主机无法连线。以当前的情形看，最好的选择是待在家。即使赶到现场，上官镜雪也基本不可能避开官方救援队的视线回到基地内部。然而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以上官镜雪的性格，与其在家等消息，她宁愿去冒险找机会。就在上官镜雪把背包甩在背上时，门铃响起来。她仰起头瞪向大门：谁会在这时候找上门，真是添乱！她快步走向那扇门，全然不理会门铃边的摄像头传送到手机的影像。门口站着的是息鹤轩。能在这时候敲门的似乎也只能是他。虽然脸上带着笑，但从他眼睛里满布的血丝和黑眼圈就看得出这家伙可能整夜未睡。“早，上官。”

息鹤轩打量着上官镜雪，难掩笑容里的疲惫，“真高兴你这时候还在家里，看来我的时间赶得刚刚好。”

“呵……早。”

上官镜雪自己都差觉得到脸上的笑容有多僵硬。她轻微而快速地点头，“有事情请快说，我不能在这儿耽误太久。”

“新年快乐！大年初一早上当然是拜年。”

息鹤轩垂下眼睛看比他矮了足有一个头的上官镜雪，渐渐敛了笑容，“还有一件事，因此我希望你暂时不要离开。”

“什么意思？”

上官镜雪脸色也沉下来，“你已经拜完年，麻烦别挡着我。我不想在你面前做出不礼貌的举动。”

她仰头与息鹤轩对视，语气冰冷。“你在选择目的地之前理应看过新闻，上官小姐。”

息鹤轩没有半点要让开的意思，他魁梧的身躯完全封住上官镜雪的去路，“退一步说，这是为你好。我有现场影像，所以你可以先看完再做决定——相信你也不缺这一分钟时间。”

他掏出手机。看来息鹤轩没打算给上官镜雪选择的机会。按下几个键，一幅全息投影出现在两人之间，自适应比例刚好可以让他们清楚地看到其中内容。成片骇人的残垣断壁，没有一间完整房屋；被撕开的道路和巨大如闪电般的裂隙。更触目惊心的是影像中心的巨大凹陷，好似一张疯狂而贪婪的巨嘴，正吞噬其上的一切——它的食物正是那些此刻已经搅拌在一起的破碎建筑，冰冻泥土，裂开的岩石，未融的积雪，以及无法分辨的尸体。在这个平底锅状的坑洞上方，几艘飞船正缓缓游弋，标志是直属联邦军方的救援舰。它们在那个支离破碎的废墟上空盘旋，可是不知为何，看起来就像是被腐尸气味吸引而来的秃鹫一般。虽然眼前破败的景象无法分辨地区，但早上发生的事和息鹤轩的话交织在一起，也足够上官镜雪判断这就是她的目的地。她下一秒就清楚了这个拦在自己面前男人的意思。当然不止这些，他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她，对她进行严密监视——反观她自己，竟然还因为息鹤轩对她的坦白而掉以轻心！不过这一次上官镜雪还没失去理智，她迅速在脑海里回忆从息鹤轩出现开始自己的日常活动，很好，没有让他可以绝对抓住的证据。“军官先生，看不出来你是如此虚伪的家伙呵。”

上官镜雪翻起眼珠瞪着息鹤轩，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她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你一直在监视我的生活——是那天我告诉你我半机械的身份之后吗？我还真是天真，居然会相信军部里还有好人！“不过我有一点想不通，你们从哪儿来那么多精力，连每一个平民都不放过？”

她挑起眉梢，用眼神发起挑衅，“我会留给你足够的时间来想解释的说辞，但现在，给我让开！”

上官镜雪提高了嗓音，同时侧过身体向前跨出一步，想要从息鹤轩右边的空隙穿过。可是对方伸出右臂按在门框上，用整条胳膊强行挡住了她的去路。“即使的最有爱心的平民，大概也不会在大年初一清早奋不顾身赶去灾区——除非她有亲人在那里。据我所知，你早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上了吧，上官小姐？”

“你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上官镜雪不再看息鹤轩，仅仅冷冷回应。尔后她用力推开息鹤轩的胳膊走出来，随手“咣当”一声带上门，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息鹤轩也没再阻拦。不过上官镜雪才迈出四步，他低沉的声音就从她背后传来。“我很希望你是真正的平民，上官小姐。可是我想咱们都清楚你的身份。请你记住，我不想你死的不明不白。你真的认为那些救援舰在搜索生还者并且辐照灭菌光线？”

他的声音停了一下，似在犹豫，然后是细小的叹息，“飞船向下辐射的是大剂量中子射线，很快那里就不会有任何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