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尹青方就约了苏立宣在经常见面的那个西餐厅，苏立宣有闲着的时候去西餐厅的习惯她是知道的，只不过这次尹青方真的想和他聊聊关于学生时代的白月光。尹青方提前去到了约定好的地点，苏立宣进来时已经坐在了里面。还是同样的位置，靠近窗子边。那个位置就好像是被苏立宣预定了的一样，成为了苏立宣的专属。除了苏立宣，好像也没有多少人特别喜欢那个位置。苏立宣坐到了尹青方的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欲无求的表情。尹青方每次见到苏立宣，都是这幅表情。尹青方甚至怀疑苏立宣不会有其他表情，没有喜怒哀乐，至少她是没有见过的。尹青方对着苏立宣笑，笑得很灿烂。什么话也没有说，苏立宣觉着有点奇怪。说道：“今天有点反常。”

“我吗？”

尹青方笑着问道。“除了你，你觉得我还能说谁？”

苏立宣反问道。尹青方心想，果然还是那个苏立宣，不管说什么话都要用一种反问的语气，让人没有回口的余地。有的时候，尹青方甚至会想苏立宣学生时代应该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然怎么会遇见一个那么特别的女孩子，成为心头的朱砂痣，头顶的白月光，最后羁绊了一辈子。“我看了你的新书了，发现了点问题。”

尹青方得意的说道，期待苏立宣会给出怎样的回答。依苏立宣的性子，一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你想到的也是真实的。”

苏立宣依旧是平静的说道，似乎从来赴这场宴开始，就知道了尹青方今天的意图所在，所以也没有想要隐瞒什么。就是一个年少时的故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况且这一次，苏立宣嗅到了两人可以再次重逢的气息。已经决定了不放手，再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如果可以，苏立宣也希望当时的自己能勇敢一点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就足够。听苏立宣这样的回答，尹青方确实很意外。苏立宣说的、想的，永远都不是尹青方能想到的。苏立宣每次说的话，都会让尹青方有一股想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冲动——我是不是太傻了？但是尹青方依然要努力展现一种知性的状态，有的时候也有点倔强过头了。“你这说的让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尹青方苦笑道。在有些场合，既然无法做到势均力敌，那么换个方式认个怂也不是不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我或许可以大概和你说一说。”

苏立宣说话的样子永远逃不开平静二字。听到苏立宣这么说，尹青方心底的激动难以言喻。已经在脸上表现了出来，眉角微微上挑，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嘴角上扬的幅度已经不是那种故作知性的大小。赤裸裸，一个大写的“惊喜”。尹青方没有想过苏立宣这么痛快的就和她分享学生时代的爱恋故事，在此之前尹青方还想过要怎样才可以让苏立宣说出来。毕竟有些年少的爱恋，既然无法圆满，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比如她自己，对张宁浩的爱而不得，从来没有再向谁提起，包括苏立宣。在这一点上，这么爽快的就愿意分享。尹青方倒是忽然想起了大学时候的钟濡沫，总是笑着和他们说对那个男孩的喜欢是多么的热烈，即使没有结果，造成了伤害，也没有成为她说出来的阻碍。惊人的相似。尹青方却没有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不愿相信，害怕相信，于是选择了沉默。很多时候，我们选择沉默，并不是因为沉默是金；而是除了沉默，再没有其他办法。“那你说吧，我很愿意听。”

尹青方说这话时，眼里藏不住惊喜与意外。苏立宣已经不想把对钟濡沫的喜欢藏在心里了，接着这个机会说一说。一方面能满足尹青方那肆意增长的好奇心；另一方面，也能说说心事。他的心事向来很多，一直不说出来，只会把人推向深渊，再没有说出的机会。偶尔吐露一下心里的不快也是极好的。“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女孩，就是她。但是很抱歉，我并不想和你说她的名字，我愿意和你说她的一切，除了名字。现在我的身份很特殊，我不想给她造成太多的困扰。”

在听到苏立宣这样说的时候，尹青方很气。难道苏立宣是觉得她会把那个女孩的名字说出去吗？难道在苏立宣的眼中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很想表露自己的愤怒，但是想想又忍住了。很多话在说的时候，如果能在心里过一遍，就会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说不来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会徒增两个人之间的不快罢了。尹青方笑了笑，表示很想接着往下听。“她为我付出了很多，就像书里写的一样。她放弃了全省最好的高中，我也因为她多读了一年高一。但是相对于她的放弃，我的付出不值一提。我很懦弱，从来不知道回应她的喜欢。总是担心很多多余的问题，书里每一个人物的名字都不是真实的，但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

苏立宣说道这儿的时候，叹了叹气，想到自己的不勇敢，还是会有想打自己的冲动。尹青方见苏立宣叹气，忙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也没必要太过于失落后悔。”

说完这句话，尹青方都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在苏立宣面前说的最好的一句话。苏立宣忙说道：“这过不去的，羁绊了一辈子。以前我是喜欢她，现在是爱她。我现在很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这辈子除了她不会再喜欢上谁，也不可能再爱谁。就算我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我也会一直等着她。”

苏立宣说这些话的语气很坚定，完全没有可以侵犯的余地。尹青方听得心里一震——我们之间果然没有什么可以发生的，还好我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可是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让苏立宣这样喜欢，这样不舍，这样等待。可是明明没有结果，苏立宣也是知道的。看尹青方出神的样子，苏立宣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不可能？”

尹青方忙解释道：“不，我是在想你的执着。你这几年好像都没有谈恋爱吧？”

“不是这几年，是从来没有过。”

苏立宣依旧坚定的语气，就像在尹青方心里扎着的一颗针。距离心脏很近，随时有致命的危险。难以想象。如此深情。“……”尹青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完全是愣住了。为了一个女孩，真真做到了来者不拒。这换做很多人，都是无法做到的吧。“我们十年没有见面，没有联系，我没有她的一点音讯。但是，我现在很确定，如果再见面，我一定不会再放开她的手。而且我很确定，我们会再见面。”

苏立宣说这些话确实是胸有成竹，钟濡沫在江林文艺出版社工作，怎样他都会和她相见的。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十年都过来了，又何况这些短日子呢？苏立宣每一句坚定的话，都让尹青方对眼前的这个人刮目相看。她真的从来没有读懂过苏立宣，从来没有过。尹青方在想当苏立宣遇见了那个白月光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一定不是这样的面无表情吧。在她的面前，苏立宣一定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一定展现了所有温柔的一面，只求一个再回首。把所有的冰冷留给不在乎的人，再把暖心留给最在乎的人。尹青方无形中觉得苏立宣是这样的。后来，苏立宣和她还说了很多。都是些让尹青方震惊的，无法适应的给另一个女孩的情话，庄严的告白。尹青方已经听得心痛，但仍然要强壮做很乐意往下听的样子。尹青方多希望那一面留给她。